且,他始终都觉得,这个女人很有想法,而且很实际,并不是楼烨那种彻头彻尾的艺术疯子。
当然,宋铮觉得李煜也想把自己定位为一位艺术片导演,但她对于自己的导演水平也挺有自知之明的,估计她也知道自己的电影,很难像国内的某些艺术片导演那样拿个金棕榈、金狮或金熊之类的大奖,然后通过赚老外的钱,来帮投资人先收回成本,再大赚一笔,所以她只能在拍艺术片的同时,瞄准国内电影市场。
但了解行情的人也该知道,大多数国产艺术片想要在国内电影市场收回成本,几乎比登天还难。
所以李煜将自己每一部电影,都搞成了话题之作,而她的立场则是伪文化精英式的擦边球立场。
当然,这也没什么可指责的,要怪只能怪现在的国内电影市场太畸形了,而李煜的这种尝试,在某种意义上,也的确给国产艺术片导演指出了一条新路,即拍一种中国特色的国产商业艺术片,然后想办法用相对比较省钱,但又很管用的方式大力营销。
前世,《观音山》在公映之前,营销工作做得还真的挺成功的,尤其是电影的主题曲由范小萱作曲,寒寒作词,他们的这一招儿狠狠地扼住了无数文艺青年的七寸,由此产生的话题效应还挺大的。
在看《观音山》的时候,宋铮时常会对于这样一个问题有些疑惑不解:为什么不让片中的人说方言呢?
听着陈伯霖和范兵兵扮演的外省青年,操着一口多少有些港台腔和燕京腔的普通话,感觉就像是这样一种暗示:这是一个乱编的故事。
看《观音山》的前半段,感觉李煜讲述的那个残酷青春的故事,实在有些小儿科,这个故事被讲述得既不够真实,也不够深刻。
而张爱嘉在本片中的“绝望表演”,也因为过于用力,而有煽情之嫌。
如果看过很多非常经典的艺术片,就会发现,那些艺术片导演在叙事的时候,几乎从来都是隐忍而节制的,他们更倾向于让观影者自己去想象生活中真正残酷且绝望的那些东西,这就好像海明威的“冰山法则”。
而李煜在她的电影中,过于用力,且不知节制的叙事,也让《观音山》丧失了成为经典艺术片的可能。
如果说《观音山》这部电影和国内同类电影相比有什么新意的话,那就要说本片最后通过宗教完成了一次还算是比较成功的升华。
宋铮很欣赏《观音山》的姿态,不折不扣的一部文艺片,却用上了商业片的包装手法,然而欣赏归欣赏,宋铮并不是很认同原版电影的一些处理手法,比如让张爱嘉跟师父对话,大谈无生无死之类;叫范兵兵总结陈词,说孤独不是永远的,在一起才是永远的。
李煜的这种处理方法显然是带着强烈目的性的,想要让电影的逼格在上升一个台阶,但是很可惜,有些话不能说的太明,一旦说的太明了,就容易沦为说教。
当然,一部电影允许说教,但说教不能让人出戏,不能代替观众说话,更不能自护其短独立成章。
一些经典电影,也存在说教,可那些说教之所以不让人反感,那是因为电影人物全都一个调调,你来我往、答疑解惑,从而保证了情感真挚、自然通透。
可在《观音山》这边,人物是失语者多,不大可能表达自如,喧嚣吵闹无非就是发生在酒吧而已。
突然把他们拔到一定高度,丢出总结概括的结论,终归还是跳了一点,或者说,太露骨,既然要在结尾留白放空山,索性不如让人物再沉默点,含蓄到底,这心,不一定要自己露出来。
总体说来,原版的《观音山》软件上可以优化改进,但在硬件上,它问题不大,精心挑选的扒火车和修寺庙,融入了独特的人生体验,确实打动人心。
宋铮觉得,如果能够有机会当面和李煜谈谈,让原版《观音山》中那些问题被避免,也是件不错的事。
宋铮希望《观音山》能比原版拍的更好,因为这真的是一个好故事,一个讲述残缺与破碎的故事,正如国人总是历经苦难,不断失去,却又不断忘记。物质可以填补,但精神难题不好解决。
银幕上缺乏的就是《观音山》这种题材,真实的题材,现在的大银幕上,一边是政策电影的假大空,一边是都会题材的矫揉造作,反正都不对味。
《观音山》则是在拍人,拍个体,由具体的生命个体入手,去体察国人的心灵创伤和精神问题。
它可能无法成为一部经典,然而它出现了,并且是重要的是属于这个时代的作品。
当然,一部电影的力量总是有限,但是,如果观众能感受到从绝望到超脱的那颗心,那么《观音山》就有它存在的意义了。
由于体制限定和审查束缚,现在的国产电影很难出现“尖锐物”的电影,好似一支箭或者一把尖刀,锋利无比,直中要害。
因而,在《观音山》中,不断有铁轨出现,加上索道和公路,人物就沿着既定路线走下去,这无异于宣告了一个群体的无奈处境。
得出这样的结论并非偶然,算上贾樟柯、楼烨和张园,他们的众多作品也在传达这样一个理念。
没有激烈抗争,只有沿途寻找、沿江而上,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