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殿内,龙椅上,大惠的皇帝陛下景云正蹙着眉头耐着性子听着臣子们喋喋不休的奏本。
景行位列武官首位,此刻他也微微侧着头看着站在殿中慷慨陈词的白胡子老头做倾听状,脑子里却在反反复复的琢磨着:恋人未满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呢?
这四个字单从字面上来看就不太好,景行越琢磨便越认为这不是一个好词!
哼!非得爷把你睡了才叫恋人满了?
想到这里,景行只觉得腹中一热有了感觉……
他赶紧垂眸往自己的身上扫了一眼……
还好,毕竟是上朝穿的是繁复的公服,连他自己都瞅不出有何异常来。
一分神的功夫,他再往殿里望去,发现站在那里说话白胡子老头已经变成了黑胡子老头,而坐在龙椅上的皇兄眉头已然拧成了大疙瘩!
他垂下头暗自想笑:也难怪皇兄会愁成这样。东夷使臣拿了国书前来求亲,皇兄的嫡公主才几个月大,这哪里是求亲,分明是要求个人质回去养着……
“如今东夷势大,我大惠已往毗邻东夷的边界上增派了三万人马,但对方仍是贼心不死屡犯我边境扰我臣民,难道除了和谈就没有别的法子了?”
黑胡子文官归了位,皇帝陛下开了金口,语气虽然还算平和,但已是比平日说话声音大了些许。
这已经是个老生常谈的问题,并且在最近几年尤为突出。
东夷是马背上的民族,民风彪悍,四季随着草场的长势迁移,行动起来非常迅速,如同大草原上突然刮过的疾风,来去无踪。
东夷夹在大昭与大惠之间,如今大昭国力日渐强盛,大昭的皇帝赢素对东夷的态度也随之强硬起来,东夷人权衡利弊,知道自己是惹不起大昭国了,继而变本加厉地骚扰起大惠来。
“陛下。”立在文官首位的东阁大学士解慎双手捧着笏板站出一步朗声说道:“东夷本无与我朝和谈的诚意,边境上虽然增加了三万守军,可这三万人每日消耗的粮草便要不少银子,如果只守不战,时日长了,国库的银子怕是要吃不消。”
“老师的意思是?”边境的情况摆在那里,无关痛痒的话谁都会说,关键是如何解决问题,这才是景云最头疼的。
“这,恐怕是要听听贤王殿下的高见了。”解慎原本是一代大儒,亦是景云做太子时的老师,景云后来登基做了皇帝,不管在人前人后仍旧不改称呼,恭恭敬敬的喊他一声‘老师’。
老师与学生目光交错,解慎不着痕迹的往景行那边瞟了一眼。
景云心领神会,淡淡地说道:“贤王年轻,又总是病着,朕总不能派他去边关守着,他也才上朝议事,没有多少经验,这样棘手的事,他一时哪里想得出主意来。”
师生两个一唱一和,原本想着在金殿里竖起根杆子来,让景行顺杆爬上去。
可景行戳在那里东摇西晃的似乎连站都站不稳了,非但没有顺杆爬上去,他还有要往地上出溜的趋势……
“陛下说的极是!”在没有躺在地上之前,景行一脸严肃的对着景云行礼道:“臣弟见识浅薄,确实不堪重任,陛下……”
“说远了!”景云不耐的一挥手,并对着身边的太监说道:“去,把贤王带到偏殿去歇着吧。”
“是。”须弥座下的两名太监赶紧走到了景行的身边,一边一个扶住了他去了偏殿。
……
一个人坐在偏殿的椅子上,景行面无表情的四下打量着。
虽然与大殿只隔着两扇门板,但金殿上的人声这里是半点听不到的。
景行极少来偏殿,但每次来他都会觉得这里阴气森森的不是个好地方。
据说身子不好的先皇后就是在这里候着陛下下朝,莫名的薨逝在了此殿中。
景行的身子也不好,他又格外的怕死,因此这个死过人的地方正是犯了他的忌讳,让他怎么待着都不舒服!
“怎么不坐着?”殿门打开,景云从外面走了进来,身后还响着散朝的钟鼓声。
“皇兄。”见皇帝陛下孤身前来,身后连个随侍都没跟着,景行也不在装病,开门见山的说道:“方才殿上解大人也说了,三万兵马驻守边境,时日久了国库都会吃紧,皇兄可想过我大惠一旦真与东夷蛮子开战,国库的银子是否能支撑的住呢?”
“坐下说。”景云先坐在了主位上又一指下首的椅子:“朕并未说一定要与东夷开战,只是想听听诸位臣工都会说些什么。”
景行慢悠悠走到椅子边坐下,心道:陛下都和姓解的倔老头在朝上一唱一和了,还说没想好是不是要对东夷开战?骗谁呢……
“都说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你看看朝上的那些东西……”景云挥挥手,一副不想再说下去的模样:“朕看,到了最后谁也靠不住,还得靠咱们兄弟!”
景行的父亲老贤王与景云的父皇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而景云又比景行大了十来岁,他倒是确实挺心疼这个病病歪歪的叔伯兄弟。
“皇兄。”景行抬头看着他一字一字的说道:“就算是真打起来了,也是臣弟我挥剑上阵,皇兄您坐镇金殿就好。”
这话景行说的真诚,景云听得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