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坂田大人说得对, 晴明另有要事在身,不过倘若得空, 在下一定会来看望神子。”晴明轻声安抚着元宫茜,温柔却不失坚定地把自己的袖摆从元宫茜中的手中抽出。
“这样啊……我明白了, 我会好好当神子的,等晴明先生有空了,我可以去找你, 和你说说话吗?”像是也知道自己这样的请求似乎有些不合适, 元宫茜低下了头,手指绞在一起画着圈。
“当然, 我很欢迎你的到来,等你习惯了平安京之后, 藤公主会带你到我的宅邸, 到时欢迎你来做客。”晴明朝元宫茜眨了眨眼, 得到了小姑娘用力地点头。
告别了神子之后,晴明才刚刚踏入铺满了白色石子的庭院中,坂田金时便加快脚步来到了他的身侧,咽了咽喉咙, 苦着脸发出了邀请。
“源赖光想邀请晴明去他的府邸?”源博雅原本是和晴明并肩走着, 在听到坂田金时小声说出的话语时, 双眉一皱,上前一步隔开了晴明与坂田金时。
“他才刚刚回到平安京,那家伙怎么就找上晴明了?”博雅冷下脸时的模样也是威压感十足,坂田金时一边在内心里感慨着源博雅和源赖光不愧是兄弟, 瞪起人时的凶狠目光实在是令人胆战心惊。
“正是因为晴明大人才刚回到平安京,所以才需要赖光大人为他接风洗尘,更何况对于内廷中等等事务,赖光大人知道得更为详细,也方便晴明大人归来后进行工作,不会感受到束手束脚。”
坂田金时不愧是源赖光麾下的得力干将,他说得合情合理,姿态又十分恭谨。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源博雅有些烦躁地揉了揉自己的头发,看向了能够最后做决定的晴明。
“你觉得该怎么办,晴明?”
晴明沉吟了一会,发现坂田金时说得没错,他才刚回到平安京,并不知道目前京城内势力的变化,往后行动起来也只会束手束脚。
“既然如此,那便叨扰了。”晴明收起手中的折扇,点头淡淡道:“还请你先行一步,告诉源赖光,我随后就到。”
谁知坂田金时却道:“我早已派遣式神知会府上的侍人备好了酒菜浴水,门外牛车也已准备就绪,一切都只等晴明大人和我一同前去啦!”
“——你手脚还真快啊!”源博雅皱起了眉头,内心愈发地不想让晴明去了。
“晴明,我总觉得可疑,不如你还是别去了,酒菜什么的我让庭院的式神现在准备,等你回去后时候也刚好。”
晴明沉吟了一下,却是摇头拒绝了博雅的好意:“既然那边已经备好了,总不能浪费了他的好意。”
牛车载着晴明悠悠地驶向了源赖光的府邸。
作为现任源氏家主的源赖光所住的府邸自是豪华精美,晴明撩起窗边的竹帘,抬头从围墙外看去,第一眼见到的便是那高高翘起的檐顶。
虽然和现代社会那动辄耸入云霄的高楼大厦不可相比,但在整个平安京已经是十分出色华美的建筑了。
牛车还未停稳,晴明便看到了那早已等在府邸门口们的侍从们整齐地排列好,垂首恭候着自己的到来。
不愧是源氏的当家,这排场果然盛大。
晴明勾了勾唇角,施施然地从牛车上登下,而他从这些排列在两侧的侍从中踏上了灰色的石阶,来到了朱红色敞开的门扉前。
此间的主人,源赖光已经双手抱臂等在门后了。
“大阴阳师晴明,欢迎。”源赖光一字一顿地唤道。
“我想要先沐浴。”晴明看了源赖光一眼,直接开口要求道。
晴明可不想在门口就和源赖光打起机锋,等到他洗去身上风尘、填饱了肚子,再和这个极为难缠又强大的故友好好叙旧。
等到晴明身上散发着香皂角的气息与袅袅的白烟,踏着木屐被侍女们引到内室时,源赖光也换上了更为贴身的服饰,面前摆着几盘佳肴点心,缀有白瓷酒杯。
晴明恍惚记起此刻正好是午食的时间了,他脱下木屐踩上软塌,还带着些许水汽的脚掌落在了铺着细腻丝绸的垫子上,印下了一个淡淡的湿痕。
晴明披散着一头银发,端坐在自己的案几前,看着盘内蒸煮得晶莹剔透、颗颗饱满的米粒,还有散发着扑鼻香味、煎得金黄酥脆的香鱼,腹中饥虫已忍耐到极限了。
于是他仿若当源赖光不存在般,动筷吃了起来。
菜肴都是晴明最喜欢的味道,软硬得当,鲜甜美味,合口到晴明都快要以为源赖光还是自己曾经的好友了。
不过晴明也知道这大概是不可能的,以源赖光在岁月打磨中变得更加老谋深算的心性,这种记住敌手爱好与口味、能够加以利用施惠的事情,对他来说是正常的。
在这间两人独处的内室中,源赖光的目光从晴明的面庞,一直看到了那端坐着的双腿上。
源赖光看到了晴明那一头如瀑般的银发似乎被修剪过,现在只刚好盖过肩膀,而晴明的身型也比以前瘦了不。
源赖光不由得怀疑起晴明该不会是变得更加挑食了,所以才会消瘦得这么厉害,不知道是不是没有待上那高立乌帽的缘故,整个身体似乎比源赖光记忆中的都要小上了一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