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宫里来人了!”魏平一路疾行,大冷的天,额头上沁出一层薄汗。
魏云熙大觉意外,边走边问:“可说是哪宫的?”
通常宫中会在上元节前后举办宫宴,大多由皇后主办,宴请崇都城内的勋爵权贵女眷入宫,自先皇后在五年前薨逝后,上元节宫宴便由太后支持,按她老人家的习惯,帖子应该过两日才派发。
果不其然,就听魏平回道:“来人自称是钟粹宫的内侍,说惠妃娘娘请姑娘你过去说说话。”
年前成王闹拒婚的时候没见惠妃有什么表态,现下成王不闹了,她却突然找上门来,魏平心里总觉得隐隐不安。
“姑娘,要不要派人去跟王爷通个气儿?”魏平说道。
魏云熙想也没想就摇头,“不用了,惠妃娘娘喊我进宫说说话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平叔,不用担心。”
身为成王的生母,惠妃对他和魏云熙的赐婚始终没有明确表态,让魏平不担心才怪。见自家姑娘神态自若,完全不打怵的模样,魏二管家只能低声叮嘱云珠,让她进宫后紧跟着姑娘,万一有什么不好的苗头立刻想办法去找太后娘娘搬救兵。云珠被二管家的情绪影响,警惕心大起,从见到传信的内侍开始两只耳朵就恨不得竖起来监听一切动静,活像之前养在府里的那两只胆小敏感的小鹿。
魏云熙劝过两次,没什么效果,便放她自己慢慢适应。曾几何时,她也是这般一路战战兢兢心怀忐忑又抱着讨好取悦的心情走过顺贞门到钟粹宫这条长长的宫道游廊,一遍遍告诫自己要表现得更好一点,让江蕴青的母亲能更喜欢自己一点。曾经,她以为惠妃的端雅淡然只是性格使然,后来才知道自己天真得多么可笑。
狗屁的性格使然,只不过是不喜欢自己罢了。
一想到上辈子自己年节不落送到钟粹宫的瓷器茶叶金石玉器等等价值不菲的孝敬,魏云熙就恨不得给自己两棒子醒醒脑。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啊,真理!
这辈子绝不做狗,要做就做熊,想让姑奶奶舔?舔掉丫一层皮!
内心戏演了一路,魏云熙的脸上却没有泄
露分毫,毕竟混迹商场多年,又有着不同于常人的奇遇,表里如一这种技能她还是挺熟练的。
“魏姑娘,还请您在此稍后,奴婢这就去禀报娘娘。”面皮还很嫩的内侍冲魏云熙躬了躬身,先一步去通禀。
魏云熙看着就站在不远处廊下当值的丫鬟和嬷嬷,随即收敛目光,安静地站在原地等候。
正月初的崇都还没出三九,几乎是一年中最冷的时段,魏云熙虽然抱着暖手炉,但一路走过来已经耗掉了大半的热度,这会儿动也不动地站着,很快就感觉到寒气穿透大氅和衣物刺上皮肤。
皇宫虽大,但钟粹宫也就这么大的地方,那个内侍离开足足有两刻钟了,用脚量步子也量回来了,他一小小太监必定不敢随意怠慢,摆明了是惠妃娘娘有意给自己立规矩。
隐隐听到屋里面传来女人的笑声,魏云熙微微垂头不让人看清她的脸,脑海里飞快想着对策,忽的隐隐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刹那间计上心头。
大过年的,她这个皇上亲自赐婚的成王未过门的媳妇,被冻晕在成王亲娘的院子门口,传出去不知道会有几个版本。如果身后的来人是皇上,那就再好不过了!
思及此,魏云熙嘴角飞快掠过一丝讽刺的笑,下一秒身形一歪,整个人就往云珠的方向倒去。
反正冬天穿得厚,就算云珠接不住自己也摔不了太疼。
“姑娘——”云珠谨记二管家的叮嘱,注意力本来就放在自家姑娘身上,见她身子不稳,当即低呼一声就要上前去接,但是一道明显比她高大的身影先一步将人稳稳接住。
云珠心有余悸地长舒一口气,待看清接住自家姑娘的人,剩下半口气就卡在了喉咙口,本就被冻得发红的一张小脸彻底红透了,心有戚戚焉冲成王福了福身。
“小玹子,去请御医!”江蕴青将魏云熙打横抱起来,抬腿就往东配殿走,“云珠,跟上!”
云珠飞快扫了眼疾步赶过来的丫鬟和嬷嬷,干脆地应了一声赶紧跟上。
成年江蕴青的怀抱魏云熙其实很熟悉,有一说一,上辈子成王在婚前闹得轰轰烈烈,婚后却意外地安分,王府里别说侧妃,就连妾室和通房丫鬟也没有一
个,偌大成王府内院魏云熙独大,俩人床上生活也挺和谐,魏云熙自认没有感情洁癖,只要江蕴青肯和自己继续这么好好过日子,她就知足了,哪怕有一天,他因故必须在关键时刻暂离封云关,哪怕那支毒箭再一次不可避免地穿透自己的身体,她也会心甘情愿地冠着他的姓氏永葬王陵。
只要那个原因,不是为了营救受困的荣王妃林妙容。
封云关的风中都夹杂着浓重的血腥气,那一箭穿透皮肉时那么疼,怀揣着城破就跳下城墙殉城的念头时那么绝望无助,生命走到最后一刻时心底其实还有那么多的意难平......
如是种种,如在昨日,不是重来一次就能彻底从脑海中抹灭的。彼时胸膛厚实的江蕴青尚不能给她有始有终的安全感,更何况是现在的他!
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