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差”会动,也会说人话。宝玉反应过来,没好气地白他们一眼。
他在几个白脸中勉强找到了自己想搭理的人。
“环哥儿,怎么把自己的脸弄成这样?”
贾环僵着脸,生无可恋:“脸黑。”
宝玉一开始没明白,后来想起过了这么一个大热天,他们又日日在家学,算是摸清了他们变黑的缘由。细说起,这貌似还与他有关。宝玉摸摸鼻子,决定不动声色地略过这茬。
“咳,你们怎么会在此处?”
他记得自己离京前,环哥儿还有些看秦钟不顺眼,难不成过了这么些天,两人关系好起来了?
没等他想入非非,秦钟主动插话,打破他的幻想。
“他们就是不想去私塾,刻意找了个借口。”秦钟放下手中的茶盏,下榻将宝玉牵到炕上,上下打量他一阵,抿着嘴笑了笑。
他现如今也不直勾勾地盯着瞧了,虽说目光仍有些烫人。宝玉被他的眼神弄得有些不自在,仍旧不怎么看他,只看向旁的人。
秦钟忍不住埋怨:“我哪里就用人陪?他们这一路缠着我,可把我烦得紧。”
然而不缠他,回头大老爷瞧见,又该赶他们去读书了。贾环厚脸皮地哼了一声:“没我们陪着,你指不定在哪哭呢。”
他带来的那一群白萝卜也跟着附和,你一言我一语,把秦钟的脸都说木了。
他伸手扯扯宝玉的袖子,不依道:“你瞧瞧。”
贾环有样学样,也伸出手,拉住他的另一边袖子,轻轻扯了扯,嘟着嘴道:“二哥哥信我。”
宝玉:“……”他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最后怎么到的铁槛寺,宝玉已不知道。他恍恍惚惚地跟着走完了送葬的流程,等王夫人那边传话来要回拨,他才松气。
贾环他们肯定是要跟着回去的,王熙凤还有些事要收尾,便让人去隔壁的馒头庵收拾,打算在那里住下。宝玉因有事想与她私底下说,也跟着留了下来。
秦钟自然也要跟着他,且他去馒头庵的目的不止如此。宝玉一开始没觉出不对,直到庵里的小尼姑来了一次又一次,次次都与秦钟眉来眼去,他才意识到两人之间似乎互生情愫。
那个小尼姑原先也时常跟着她师傅在府里走动,宝玉依稀记得她叫智能,如今越长越出挑,模样也越来越好。秦钟生得风流,两人又是差不多年纪,互相看上也说得过去。
只一点,智能的身份恐不大合适。
宝玉在小八的安排下上了那么多回生理课,也清楚不少人事了。等智能出去,他便问秦钟:“你打算帮她还俗么?”
若要成亲,定要先带她离开这里才行。
秦钟被他问了个措手不及,顿时有些狼狈。他低下头,不敢去瞧宝玉的神色。
“我……”他讷讷地张了张口,最后小声道:“再说吧。”
宝玉皱了皱眉,觉得他的态度有些回避。但这种事主要看当事人的意愿,他也不好多说,只能隐晦劝道:“你别耽搁了人家。”
闻言秦钟盯着自己的脚尖,不抬头也不吭声,宝玉见他实在为难,于是岔开这个话题,聊起其他的事。
到了傍晚,水月庵的老尼过来请他们去吃斋饭。她们颇费了些心思来准备,只是宝玉他们吃惯了山珍海味,吃这些顶多吃个新奇,故而只吃了几口便放下了竹筷。
庵里的老尼姑净虚还要再劝,王熙凤摆摆手,道:“随他们去吧,许是不饿,等会饿了有他们好受的。”又让平儿把从府里带来的几样糕点送到他们屋里去,净虚见状,只得停下劝阻。
看师太这么苦恼,宝玉倒宁愿再吃几口。但他才从船上下来,吃什么都没滋没味,跟嚼蜡一般,实在吃不下去。不过秦钟和他不一样,宝玉见他吃得少,生得又那么瘦弱,便劝他多吃一点。
他自己是想在这周围走走的,秦钟原本想跟上,后面想起了什么,犹豫一阵,又慢慢地坐回去。
宝玉乐得自在,信步就夸出了庵门。
他也没什么好去处,只能在四周漫无目的地走着。山径幽深,林木茂密,将最后一点夕阳也遮挡得干干净净,有如黑夜。宝玉走至半路后悔自己没带灯笼,便打算回去。
幸好他身边有小八这个**地图,他自己也眼神好,又是原路返回,倒不妨事。
结果不知是夜里犯祟,还是他船坐久了有些犯晕,走到墙边的时候,宝玉竟然觉得前面有几个模模糊糊的虚影。
它们似乎在吵着什么,离得远,也听不大清楚。
若是常人在此,只怕醉酒的人也能登时吓清醒了。宝玉没被吓到,但见了这副情景,又被凉风一吹,确实清醒了些。他脚步不停地往前走,心里与小八说话,讨论前面究竟是什么东西。
既然统统也能察觉到,那想必不是他的幻觉了。但究竟是什么,他一时没办法定论。
仗着手里有宝贝庇佑,自己貌似又有些不俗的来历,宝玉见着这些东西是从来不怕的。他保持着先前的速度,慢慢地走到跟前。
那群东西似乎没注意到他,仍旧在自顾自地说着话。它们声音又尖又细,宝玉听了半天,也只听得了“殉情”“讨债”“势利婆娘”等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