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明,淡淡的金光自天边出现,晕染一层烟霞。初冬的朝阳就躲在云层后面,似是裹着白絮状的棉衣,即使露面,也让人感同身受的冷。
袭人就是在这时候发现宝玉不在了的。她原以为二爷仍在睡觉,也没去惊动他。等她穿戴完毕,起来收拾屋子时,才惊觉大事不妙。
她昨日整理好的衣物怎么不见了?
如果衣服不见了她还能稳住,顶多落得个办事不利的名头。可当她发现二爷也不见了时,袭人的大脑立时就空白了。
她当即跑了出去,好在宝玉没有走远,只立在院子里的桂树下。袭人瞧见了他,顿时松了口气。
“二爷,你要起身,怎么不唤我起来伺候?”
她看起来是急死了,宝玉心虚地移开视线,哑着嗓子道:“我想你多睡会,就没吵醒你。”
本来今日就是他早起了,何故连累大家。
袭人听了这温柔的话,一下就红了眼。只是现在宝玉状态明显不对,她也就没急着说自己的委屈。
“能服侍二爷,袭人不觉得辛苦。”怕只怕二爷不把她放心上,她心里没有数,反倒要担惊受怕。
袭人抹了抹眼角,又问:“二爷,你声音怎么了?”
“咳咳,没什么大碍。”宝玉轻咳一声,没有把这点放心上。系统哥哥没说,就证明这不是大问题。再者先前吃的药还在发挥作用,他就更不在意了。
袭人却由不得他任性,再看他衣着单薄,更是连听他解释都懒得听了,直接扯着他的袖子求道:“二爷,随我进屋吧。你穿得这么少,会着凉的。”
又对屋里喊道:“麝月,取一件袄子来!”
宝玉其实学得都差不多了,就是还没与先生告别。他犹豫了片刻,才刚看夫子笑着对他点点头,就见到袭人突兀跪下,似是要给他磕头。
宝玉唬了一跳,连忙扶她起来。袭人都没反应过来,人就好好站着了。
她惊异于二爷的力道,宝玉也有些意外。他没想到自己动作这么快,力气似乎也比往常大了不少。
但快是快,酸也是真的酸。
宝玉咬了下牙,努力绷住脸,才解释道:“你别着
急,我就是锻炼下身体。”
袭人:……有这么锻炼的吗?
她内心一阵无语,好在宝玉总算不折腾了,她便扯着人回屋,又是生炉子又是拧热帕子擦汗,宝玉才刚喘口气,就又被她厚厚裹了一圈,彻底动不了了。
是真正意义上的胖成了球……
宝玉欲哭无泪:这还怎么去见林妹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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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心里各种别扭,宝玉最后还是克服了心理压力,小步子挪到贾母屋中。毕竟一天中可以见面的时间那么少,错过了可就没了!
但他很快发现自己多虑了,因为进屋之后,根本没看见黛玉的身影。宝玉略微失望,又有些疑惑,妹妹往常可没有迟到过啊?
显然,贾母也和他一样不怎么放心,忙遣了人去问,得到的消息却是姑娘还在休息。
“玉儿不舒服吗?”贾母忧心忡忡,恨不得当即就赶过去,被鸳鸯稳住了。
“姑娘说她身体并无大碍,只是起迟了,待会就来向老夫人赔罪。”被派来传话的雪雁脆生生地答道,她年纪虽小,说话却很干净利落,贾母便是再放心不下,也只好在这儿等着,免得急匆匆出了这个门,玉儿没事,她这个做祖母的反而病下了。
鸳鸯松口气,细心地给贾母的手中递上一个手炉,安抚道:“冬日里容易犯困,姑娘年纪小,一时起迟了,也是说得通的。”
她忧心贾母穿得少,不敢让她这样出门。宝玉却没有这样的顾虑,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圆滚滚的腰身和鼓实的手臂,觉得不利用下这一身装束也太浪费了。
他这不是直接就可以出门吗?
“老祖宗,你若是忧心妹妹,我去替你探望一下。”
这话说到了贾母心窝子里,她点点头,忧虑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个笑容。
“去吧。”
宝玉得了令便往外走,就是苦了袭人,先前的事不敢和老夫人说,此时提心吊胆,忙取了披风快步跟上去。
黛玉就在碧纱橱内,离得也不远。宝玉费劲地挪了几步,还是被袭人给追上了,只得哀怨地拖着愈发沉重的身躯艰难前行。
到了那边,宝玉也不推门进去,规规矩矩地立在门外,同里面的紫鹃询问黛玉的情况。得知当真无碍后,也不
由松了口气。
袭人却越发难过了,她想请宝玉进去,又不好多嘴,急了一会后干脆自己进去探视,好叫这小祖宗早点放心。
但其实宝玉的身体根本没有她想到那么糟糕,见她进去了,宝玉费劲地给自己松了松脖上的绳结,苦恼道:“袭人姐姐也太小心了。”
他都说了无事,还给他捆成这样。而且经过了今日这一遭,想也知道日后要偷溜出去学习,只怕更加难了。
可问题是,他都和系统哥哥约定好了,总不能因为袭人姐姐担心,就打退堂鼓吧?
那他怎么对得起系哥哥的一番信任。
想到这里,宝玉烦恼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