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的姿势,仿佛老僧入定——
非秦看看那两个人。
又看看贺衍之肩上分明新鲜的抓痕。
想一想柏栩川突然进步神速的演技。
再联想到贺衍之那句“体验派”……
他倒抽一口冷气:“你,你们,你们两个……”
这一上午过后,床戏这档子事彻底被剧组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后面都不会再有激情戏份了。
涉及到床戏拍摄的相关人员都松了一口气,唯独非秦看起来深受打击。此时他一边吃饭,一边不断向旁边桌子上的贺衍之和柏栩川行注目礼,仔细看那目光中还有肃然起敬和深受感动。
柏栩川捕捉到导演不时投过来的目光,每当目光一撞上他就想礼貌地问好,可是非秦就像触电一样,一看见他朝这边看回来就赶紧移开眼,仿佛根本没在看一样。
柏栩川转回来,对贺衍之纳闷道:“导演这是怎么了?”
贺衍之瞥一眼非秦:“大概是终于拍完这场戏,心情太激动了。”
“也许吧。”柏栩川想不明白,索性不想了。
下午的这场虽然不是床戏,但同样是在这个摄影棚里拍。剧情是沈河在被沉星正面击败、输得很惨、失去国际赛资格后自尊心受到严重打击,擅自离队跑到红灯区鬼混,而沉星从队友处得知沈河可能会在那一带后,骑着自行车一家一家的找人。
非秦不知道是不是想了一中午想通了,反正他现在说话终于不再像上午那样有气无力。
“这场戏的重点在于冲突,最强烈的冲突。沈河终于把最不堪的一面暴露在了他最不想被看到的人面前,而沉星对沈河的堕落无比痛心,在痛心之余还有深刻的茫然,他不知道为什么一切会变成现在这样。”
非秦着重强调了“冲突”和“痛心”,眼睛看着贺衍之:“我相信你们能把握好。”
这次换了一个男演员,他是这次被沈河叫来陪着的。沈河这时候已经不像初次那么青涩,他驾轻就熟地抽着烟,事后衣衫不整地坐在床头和那个年轻小男生聊天,脸上哪里还看得出来当初甜蜜地醒来想抱身边的“沉星”,结果抱了个空,睁开眼看见陌生的男妓冲完澡出来,餍足地问他要电话的天崩地裂。
“几岁了?”沈河漫不经心靠着墙,烟叼在嘴里,那小年轻乖巧主动凑过来给他点上,睫毛眨着说,19。
“嗤……”沈河吸了口烟,吐在对方脸上,眼神分明不信,“19?你们个个都说自己19,我看你有25了。”
小年轻也不生气:“您希望我几岁,我就是几岁。”
“是啊,我希望你们什么样,你们都能演给我看……”沈河眼睛似乎看着他,却又根本没看着他,空茫的样子仿佛穿过他看到了当初16岁的自己,“我希望你……”他顿了顿,又仿佛觉得这样的自己很可笑,自嘲地摇了摇头。
“来,过来。”沈河张开胳膊,让小年轻靠过来,却没有做别的,只是抱着他,伏在他肩上,一动不动。
小年轻起初纳闷,后来却僵了,他感觉到了脖子上流淌下去的,热热的东西。
他这是,哭了?
他还是头一回看到抱着他哭的客人,没受过这教育的小男妓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反应,茫然地说:“您还好吗?我……我帮您……”
他能说出的帮忙方式就只有下三路,沈河皱了皱眉,一把推开他:“你走吧。”
那小年轻噗嗤笑了:“您说笑呢,这是我的住处,要走也是您走啊。”
沈河心想自己真是糊涂了。
他掏了钱夹出来,看也不看抽了十张给他。那小男妓眼神一下就亮了。
这客人出手真大方,他忙不迭接过去,还凑上去送了一个响亮的吻:“叭!您真好,以后常来啊!喜欢什么样的伺候跟我说,我会学的。”
沈河措手不及,没有能够躲开。
这个时候,门“啪”一声被踹开了,撞到墙又弹了回来,发出一声巨响。
屋里两个人都猛地回过头,望着门口。
门口站着个男人,个子很高,神情交集中透着绝望,眼睛死死望着呆呆看着他的沈河,渐渐从他脸上移开,注视着那名年轻的男孩,又移到男孩手中的一把钞票,以及两人暧昧的姿势。
屋里点着廉价的香薰,驱不散恶心的味道,令他作呕。
那男妓看着这突然出现的男人,第一下还以为是警-察,吓得脸色发白,瑟瑟发抖。再仔细一看,发现他有一点点脸熟,却认不出来。
沉星的目光看到沈河的时候,仿佛是绝望的人终于看到了希望,濒死的人又活过来。
当他看清屋里的一切,渐渐猜测到这是发生了什么之后,又像是明明活着的人,心被千刀万剐。
最终那一切疼痛和复杂的情绪都归于死寂,他看着正望着他,嘴唇打着哆嗦的沈河,平静道:“小河,跟我回去。”
沈河下意识摇头,那像是反叛、抗争又像是软弱的拒绝:“不……”
沉星像是喘不过气来一样深吸一口气,他踏进门来,朝他走近:“走,别待在这种地方,你不应该过这样的生活。”
沈河摇头:“不,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