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有什么好看的呀,”纪珍棠站在桌子另一面,将他书轻轻往下扣,按在桌面,随后抬头看他眼睛,“无不无聊?我都读不懂外国人的情话。”
她不承认自己没有文学涵养,咬紧了外国人这几个字,暗示一定是他们写得太抽象。
“随便看一看。”
钟逾白取过她递来的照片,送开的书本就迅速合页,孤零零地落在了一侧。
纪珍棠指着照片问:“你看,这几张怎么样?”
照片是她和妈妈的合影,一共三张。她小时候的样子唤醒了他的部分记忆,钟逾白脸上带笑,视线正在缓缓地扫过照片上小女孩的笑脸。
“很可爱。”他说的是小时候的她。
“不要说可爱,要夸漂亮。”()
钟逾白说:这两点冲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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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珍棠振振有词:“可爱的小孩多了去了,漂亮的小孩可不多。”
“漂亮的小孩,我认为这几张很好。”他将照片递还过去,“你来装点,妈妈一定满意。”
于是,最终就这样敲定,纪珍棠把这三张旧照贴在了海湾舞厅的墙上。她抬指,轻触在照片上,其中一张,是她七岁那年,在陈府的一棵树下拍的。
“这个树,我记得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什么来着……”纪珍棠苦恼地皱着眉,思考到有几分头疼。
钟逾白迈过来,看着她指下的树影,郁郁葱葱的绿意也随着照片的褪色而变浑了。
他说:“相思木。”
她眼睛一亮:“对!我记得它的名字很好听,我还问我妈妈相思是什么意思?”
钟逾白转而看她,脸上带点笑:“什么意思?”
“妈妈说,如果有朝一日我不在她身边了,我们隔着山,隔着海,还是心系对方。”
她遥想那一年,怎么翻译相思这个词,秦美兰先脱口而出的是一句miss,没有什么问题,但是显得单薄。
于是又补了一句:love,memory。
爱与记忆,爱的记忆。
一棵树见证了两段相思。
可是后来隔着山、隔着海,一切都似乎人海两茫茫了。
这份礼物足够盛情用心,纪珍棠带秦美兰来的那天,心里没有忐忑,只有期待。纪珍棠告诉妈妈:“他把旧舞厅修缮了一下,你随时可以过来跳舞。老年disco。”
秦美兰讶异了一路,最后站在招牌底下,由黄昏的风扫过发梢,露出一个短暂而温柔的笑意,说一句:“好古老的一间店,我很多年没有来了。”
“我也是。”纪珍棠自然而然地接了一句。
秦美兰笑了下,没奚落她这句古怪的话。
她进门,看到女儿精心挑选的一面照片背景墙,平静地矗立了一会儿,不知道是不是也忆起往昔,最终低低地说一句:“用心了。”
纪珍棠笑眯眯看她,问:“你会来这里跳舞吗?”
秦美兰想了一想:“如果是为了追忆,是不是挺没有必要?”
“不一定呀,打发时间也可以嘛。”她没有一时间领会到妈妈眼里的深意。
“一把老骨头,怎么跳得动。”她说。
纪珍棠旋即拍马屁道:“你还老哇?年轻貌美,说你二十岁都有人信。”
秦美兰无奈地笑一声,知道她奉承,过后脸色变显得凝重了些,她看着舞池里的光,慢慢地在睫上蓄了些水液。
“妈妈,人跟人是不同的。”
纪珍棠看出她的脆弱,最会在这个时候动之以情:“我知道你因为自己的经历不再相信爱情,我也因为你的经历,短暂地对人失去过信心。但是后来我在熏陶之下,又拾起了一点点的能量,我不奢求能
() 跟你共享这份能量,但我希望你还能因此对我和钟逾白保留一点信任。”()
秦美兰望她:我对他有没有信任,于他而言重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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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珍棠呆了下,再说不下去。
妈妈也知道,钟逾白是个大人物,大人物要娶个老婆,她能有几分话语权呢?
但纪珍棠说:“你毕竟是妈妈,他很尊敬你的。”
秦美兰不语,她这话倒是没有破绽。
纪珍棠继续说:“不论如何,希望你能喜欢这个舞厅。我们不追忆,我们只往前看。我还记得你跳舞的样子,我希望你也记得。”
片刻后,妈妈望着她,总算真正动容地笑了一笑。
因为星洲晴雨不定,这儿常常出彩虹。
纪珍棠和妈妈乘坐着小火车去海滩观景,红色的观光车在椰风蕉雨里徜徉。
“弟弟和妹妹最近怎么样。”她刚才太激动,都忘记寒暄了。
秦美兰结婚之后有了自己的小家,生了一儿一女。
这大概就是她所谓的爱与相思,慢慢消弭的原因。那天拿着蒙灰的照片,纪珍棠跟钟逾白轻声地说:妈妈好像很多年没有翻过这个相册了。
都不需要她多说一句,只一点点眼神流露就让他看破了她的沮丧。钟逾白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