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逾白为什么这么做呢?
去年这时候,她跟钟珩闹分手,无意接错了的电话,劈头盖脸对他一顿数落,她说她要的不过是爱和尊重。
钟珩给不了她,他大概连话都听不懂。
但钟逾白记在心里,纪桓给不了她爱,他想着,起码要她拥有一些尊重。
也没想着培养她多大的呼风唤雨的能力,但这个茶庄的存在,至少能让她在爸爸面前挺起腰杆,不必事事趋于人下,在这条生意链上,她能站在爸爸的前面。
自然,选择权还是在她的手里。
如果不想和纪桓有瓜葛,这张合同作废也不可惜。
可是纪珍棠心如明镜
:“要是真的合作成,那得来的尊重也是装的。”
钟逾白说:“能装一辈子也凑合了。”
她震撼地看他。
他眸色淡淡:“除了在最真挚的情感关系里,人与人相处,大多数时候都在装,图的不过是个安稳舒心。”
她再一次醍醐灌顶,简直就是醒世恒言。
距晚饭时间还有一会儿,沈束摆了棋盘,跟他对弈。纪珍棠在旁边看着,她不会围棋,只会五子棋,一知半解,视线聚焦在棋盘上,心思却翩翩然,她把下巴抵在钟逾白的肩上,声音极轻,严肃而凝重地问了一句:“你介意被我这样的人当做梯子吗?”
她几乎贴着他耳廓,问出这句只有他能听见的话。
钟逾白说:“哪个20岁没有贪心?”
这话,是看破,是体谅。
她以为他会惊讶于她直白地表现野心,但钟逾白却很平静。
他平静完了,她又觉得,云淡风轻才该是他。
她透出再多的心迹,对他而言都没有震惊可言了。
有什么事是他看不穿呢?
即便他知道,她选择跟他在一起,有那么一小部分的原因,很简单的四个字,有利可图。他不惜代价,还如此纵容,剩下的可能就只有心甘情愿了。
纪珍棠百感交集地抿抿唇,随后扬起嘴角,有些酸涩说一句:“钟老板果然大方。”
说都说到这里,接着,又斗胆问:“那……我要是用完就丢呢?”
钟逾白抬起了眸。
她有点害怕地往后缩了一下,下意识以为他要发威了,赶紧辩解:“别激动,我只是说如果!!”
其实,他不过是抬眼看窗外满院的秋海棠,淡道:“想这些,不如去看看花。”
“……”
纪珍棠僵硬的脸色缓缓松弛下来,她灌一口茶,起身跳出座位:“好吧,那我去玩会。”
目送她离开,沈束对钟逾白说:“她好像挺怕你。”
钟逾白不否认:“怪我的形象太虚伪。”
沈束朗声一笑,学着纪珍棠说:“钟老板果然大方。”
钟逾白听出他这是带点讽刺,说他心甘情愿为人梯子的事。
不是没想过被“用完就丢”的可能。
如果爱情是对症下药,那病治好了,药也不再被需要。
他简单解释:“再如何,我不会和小女孩过不去。有情无情,都不该伤害。”
捏着棋子的手指微微收紧,钟逾白说:“她有许多的路要走,要许多的书要读,不是会被爱情绊住脚的人。倘若真有这样一天,我不该成为她追寻自我的阻碍。”
与其说给沈束解释,不如说他是在给自己打预防针。
纪珍棠花前拍照。
她外公最爱的秋海棠,在这清净的茶庄的小院里,植满花圃。
是比方才外面的落英更平静一些的绽放,小巧玲珑,又鲜艳亮眼。
她听
见钟逾白的脚步声,缓缓出了声,“我听过很多的永垂不朽,但我本人不是一个向往永恒的人。我在网上看到过一句话,人跟人之间有过一些瞬间就够了,这句话是我听过最好的释怀。”
纪珍棠说着,指着那花:“秋海棠的寓意其实并不太好,指的是爱情消失后的忧伤,人生三恨,一恨海棠无香。但是不妨碍我喜欢它,既然总要面对,不如洒脱一点。”
事到如今,她发现能够维持融洽,就要及时行乐,不问结果,更不要去幻想地老天荒。
“你觉得呢?”她问。
钟逾白只简单说了一句:“来日方长。”
四个字,全是希望。
这天夜里,沈束做东,纪珍棠吃了蛋糕,也喝了点酒。
说着诗酒趁年华,喝醉就显得没那么雅兴了。
不想再做家长的钟逾白秉持着随她意志的念头,没太管住她的酒杯。于是看着她精神焕发地灌了几杯伏特加下去,就面红耳热。
居然醉了。
见她说话大舌头,有几分胡言乱语的倾向,钟逾白赶紧叫停了饭局。
纪珍棠灵活得像只鱼,说着还要喝。他抱也抱不住她,背也背不起来,最后拦腰一折,挂到自己肩上。
她手长腿长,也称不上娇小,但在他面前,还是势单力薄,手无缚鸡之力地悬着四肢,任由摆布。
钟逾白扛着人往外走,还不忘回头跟沈束招一下手,有礼告辞:“回见。”
她被丢到副驾,瘫软在座。来时被发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