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是某位姑舅的姊妹,很遗憾,差一点就嫁入钟家。
有人问:是哪个钟?答:钟鸣鼎食。旁人调侃:啧啧,权贵难攀。
遗憾、钟鸣鼎食、权贵。
每一个字都别有深意,她回家后翻字典,找到钟鸣鼎食的含义。
再到后来,结识钟珩,又重新听人提起、议论这个字。她才恍然,少爷是真少爷。
车里在放一首蒸汽朋克的摇滚乐,外边黑云压城。纪珍棠百无聊赖听了会儿歌,而后视线缓缓定格在车前的储物格。
好奇心趋势,她捻起里面一只不足巴掌大小的透明密封袋。
袋中装着一块黑红色的腐肉。
“这是什么?”她拎起来,问钟珩。
“别动。”钟珩见状,伸手要去接,“癌。”
他手尚未碰到,东西已经被脸色煞白的纪珍棠甩了出去。
她惊魂未定问:“干嘛放在车上?!”
钟珩一只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将中控台上的标本随意地夹进一本小册子,答道:“晚上要去实验室。”
“今天?”
“没办法,老板要过来。”
她诧异:“你确定你赶得回去吗?”
“我不确定,这不是还有你么?”
微微一愣,纪珍棠说:“什么意思,我有答应替你办事吗?”
钟珩语气缓和:“拜托你,如果我今晚喝多了回不去,麻烦你把它帮我转交给我的师兄,不要让我导师以为我在摸鱼,行不行?”
册子被递过去。
纪珍棠下意识托住,但并没有应承他的拜托。她说:“可是我今晚回我姑姑家。”
车快到钟公馆,开入山道。
纪珍棠坐在车中,遥遥看见一方富丽的花园与尊贵的高阁。欧式古堡,围了一圈漆黑森严的雕花栅栏,黑铁大门一半敞开。
钟珩没减速,继续往里面开去。
他在琢磨着纪珍棠的小脾气,有那么几分不怀好意,试探着说:“那要不你今晚留宿,明天陪我一起去送?”
话音刚落,纪珍棠都没听清他说了什么,耳边传来刺耳的车轮抱死声。
呲——
紧急刹车。
到大门前,才看见从侧边小路驶过来的一辆车,对方车速并不快,但在他的视线盲区,现身时车头险些相碰。
钟珩开窗,与开车的司机交换视线。
认清来车,将要发泄出口的话又被他识趣地吞了回去。
钟珩略微蹙眉,眼含诧异,闷闷说一句:“他怎么来了?”
纪珍棠好奇是谁,抬眼望去,但她的视线受阻,只看见那边正对她眼睛的车厢里,坐着一位开车的青年。
纵然不知道里边坐的什么人,但纪珍棠对车标略知一二,双R的标识就是最有力的身份象征,是令钟珩也要及时收声的警钟。
见对方避让,钟珩略有迟疑,才继续往里边开。
纪珍棠瞥着钟珩那一头的后视镜,从对方半敞的车窗里,不甚清晰地看到一位成年男性的虚影。
同时,男人开口的声线被秋风送到她耳畔,稳重淡然,平平一声——“跟上吧。”
灰霉的天,轻云薄雾。赫赫有名的钟公馆近在眼前,门庭间摇摆着葱郁芭蕉。
她仰面看向顶层钟楼,煞白的圆形钟盘威严肃穆,指针在规律地摆,分明无声,但她似乎又听见了咚咚的撞击。
纪珍棠无端想起某位亲眷说过的那四个字:权贵难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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