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这事谁都参和过了,分明就是一场心照不宣的排挤。
“算了。”
对峙半晌,一个声音低低的轻声说:“不过一包玫瑰酿笋。”
小仆猛然回头:“公子!”
被唤作公子的那人,正站在人群的对立面。
他只孤孤单单的一个人,周围空出了一大片地方,好似与周遭格格不入。
“这怎么能算了?”
小仆道:“李公子每日那样辛苦,特地去八斋坊捎来的小食......他们、他们竟偷了拿去喂狗!”
可怜巴巴的流浪狗被突然点名,又缩了一下,动也不敢动。
林昆轻叹了口气,这场闹剧已经耗费他许多时间了——
半个时辰,足够看七八卷案宗。
他站在众人之中,神情平静淡漠,好似一尊冷冷清清的白玉雕像。
身上穿的深青色官袍与众人都别无二致,但是不知道怎么,那衣服穿在他身上突然就显得别致了,就像一只仪态风雅的鹤。
卓尔不群,如珠若玉。
今日这事说来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
起因是林昆忙于公务,时常没有时间按点吃饭。李斯年担心他胃不好,就令人每日从八斋坊送他喜欢的小食过来。谁知御史台看林昆不顺眼的人太多,不知是谁将那些李斯年送来的小食都扔去喂了一只流浪狗,林昆从来都没有收到过。
更过分的是,这群人还给这只狗取了和林昆字号一样的名字,“枕风”。
偷枕风的小食,喂给“枕风”吃,真是绝妙的做法。甚至有时候看林昆不顺眼,也会踢打这只狗撒气,嘴里同时“枕风”“枕风”的叫着。
谁能想到,平日里好歹礼敬如宾的同僚,背地里会做出这样的事。
“我知道。”
静了静,林昆平淡开口,道:“你们就是想我离开御史台。若是其他人,你们踢在狗身上的这些脚印,恐怕就是落在他本人身上了罢?”
“——偏偏我林枕风出身世家,簪缨名门,你们即便看不惯,也只有憋着。”
他的声音也好听,像两片冰玉轻轻相扣。
林昆不惊不怒的目光从众人面上一一扫过,他甚至微微笑了一下,轻描淡写道:“我不会走的。我偏生要待在这里,做你们的眼中钉,肉中刺,叫你们夜夜不得安睡,宿宿不敢闭眼!......你们就心惊胆战地活着罢,多进补膳食,又惧又恨地看着我,看我如何越走越高,越走越好。”
别院中静默无声,林昆的声音不大,却清楚地传进了每一个人的耳中。那些背后使小动作的人脸上颜色几番变化,无一人敢出来与他对垒。
片刻后,他一挥手,淡漠又厌倦道:“都散了罢。我还有案卷没看。”
人群们稀稀拉拉,这才朝自己的里屋回去。
小仆还犹自愤愤,却听林昆又吩咐他道:“将这只狗抱进来。”
“公子......?”
小仆简直要怀疑自己的耳朵。
林昆注视着地上瘸腿瘸脚的流浪狗,低叹了口气,道:
“他替代我让这帮人撒了这么久的气,又做错了什么呢?找个大夫来给它看看罢。枕风。”
一身脏污的小狗闻声,条件反射抬头,耷拉着眼睛看向林昆。它目光有些怯怯的,似乎害怕靠近后又会挨打。
但又终究还是跛着腿,一拐一拐朝林昆挪过来。
林昆微笑着蹲下身,小仆已经憋红了脸。
林昆很温柔地在它的头顶摸了摸,又问:“你说将它送给斯年好不好?它也是枕风。说不定他会喜欢的。”
“公子——”
小仆拉长了声音,已经对自家公子没辙了。
“不要告诉斯年。”
静默片刻后,林昆还是道:“告诉他八斋坊的小食我收到了,很喜欢。下月十四有机会进宫,我去找他。”
“是。”
小厮答,声音没精打采的。
他转身准备出门,去听林昆的吩咐给小狗找位大夫来,却一扭头,看见靠在门框上似笑非笑的银止川。
“林公子真温柔啊。”
这个向来没正形的京都纨绔抱着臂,略微挑眉:“我总算明白为何你嘴那样毒,李斯年那厮还对你神魂颠倒了。”
林昆蹙着眉头,朝银止川看过去,却又在目光触及他身后更靠后的西淮时,微微顿了顿。
他似乎感到一种无从言说的熟悉感,与这个人似曾相识。
但是极大的熟稔感下,他又想不起来他是谁,也叫不出来他的名字。
竭力想了半晌,林昆犹豫道:“你是......”
作者有话要说:凡是姓林的,在我文里写过的,都是冷清又温柔的银儿:D
李都统和林昆是我写过最甜蜜的CP了八......
一个担心对方不吃饭,定点给林大人点外卖;一个好不容易进宫一趟,每次都要抽空去和李斯年见见面......太甜了。
之前在微博上发过《客青衫》这一单元的总结:
我大概想的就是写那种王朝末期,风雨飘摇的时候。
贤能帝王生不逢时(沉宴),清廉良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