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到二十年的时间才能读尽。
“言哥儿又来啦?”
角落里,看守书的老婆子递给言晋一盏灯——是完全封闭式的,以防止起火走水。她用微微沙哑的声音赞叹:“您是观星阁里最常来这里的孩子了。”
阁内散发着一股常年不见日光的霉味,有些木板踩上去还会“吱呀”作响。
书架是深黑色的,高至二三十尺,有时候要搭梯子才能取到顶端的一本书。
“嗯。”
言晋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低低道:“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过来看看。”
他一个人走在寂无一人的阁楼内,秉着烛盏,手指从那斑驳发黄的书脊上扫过。
观星阁是不少富家子弟偷闲混日子来的地方,纵然这里有着百万量的藏书,却几乎没有人来好好看过。
言晋早些年年少轻狂,不懂事,总以为在功课上做得好,会叫那些富家子们看的起他,不给楚渊丢人。来这里读了许多书。
可后来他才渐渐明白,功课的排榜上即便他占到了第一,那些出身优渥的同门们依然看不起他这个“楚渊从外头捡的”。
“你没有给我丢人过。”
楚渊也曾告诉他。
那时他正淡淡地翻着书页,言晋鼻青脸肿地坐在他身边。
“真正亲近的人,是不会在意你出不出众的。”
见他一副做错事,低头不吭声的模样,那双柔软冰凉的手轻轻放在他头顶,揉了揉。低哑温和的嗓音则响起在耳边:
“我带你回来,只希望你快乐,健康,和自由。”[*注1]
那时他们还在思南山上,言晋记得书房里楚渊桌边的窗户是开着的。
他起身,弯腰将手放在自己头顶时,那册被楚渊搁在桌面上的书就这么摊开着,让溜进来的清风吹拂着翻过几页——
真是说不出的惬意和安宁。
那一帧画面,就好像化作了一块琥珀,永久定格在了言晋的记忆里,每次一想起,言晋都感到仿佛置身黑暗的自己看到了光。
“云华十五年......”
此时,一夕台内,言晋喃喃着,再一次凑低了身子,如往常无数次那样,挨得很近地去看那书架上的书。
他的面具很碍事,常常不留意就遮挡住了视线,不能很方便地看清事物。
但是言晋只扶了扶银面,宁可忍受这种不便,也没有将它取下来。
——他不敢叫任何人看见他的面容。
包括楚渊。
晦暗的一点点光线从高处的窗户漏进来,照在书脊上。
空气中有漂浮的微沉上下飞舞。
“是这个。”
言晋低喃着,伸手要去取——
“你要看这个干什么?”
然而,倏然间,一声清亮的声音从上方传来,轻轻快快的:“这是先帝年间的沉案秘史,没有请示君王,即便是观星阁弟子也是不能看的。”
言晋手指一僵,猛然抬起头——
却见不知什么时候,一个年龄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年坐到了窗台上,两条腿来回地晃荡,正偏头望着他。
他的神情柔顺又驯服,只有眼睛仔细看的时候会觉得有点空滞。
肩膀上停着一只洁白的雪鹞。
他看着言晋,像在思考着什么,而后恍然大悟道:
“......噢,原来是你。难怪,难怪!”
言晋的身体骤然静住了,像僵成了一座石块,他仿佛难以置信会从别人嘴中听到这句话,应激反应下竟一时什么动作也做不出。
那少年却不肯罢休,看着僵住的言晋,十分满意似的。
但随即,他的眼睛里又显出一种恭敬、或感慨的柔软神色,轻声说:
“这么些年,您长大了呀......离一公子。”
......
另一边,银止川银七公子正在为历情劫而烦恼。
他想与西淮去做些亲密的、能促进二人感情的事情,但是西淮时常不配合。
使事情反而落入尴尬的境地。
例如,银止川带他去吃馄炖,刻意只要了一个小勺,这样可以与西淮共用——
结果西淮坚决不同意,宁可吃银止川剩下的,也不与他同餐。
“因为不合规矩。”
又比如,银止川和纨绔们打叶子牌,约西淮同去,西淮竟然问他:
“你想将我送给谁么?”
......
等等此类,多不胜举。
纵使银止川解释再多遍他与他是认真的,没有将他当成赴云楼带回来的小倌消遣,西淮也依然沉默。
“你难道不希望做我所爱之人吗?”
银止川简直匪夷所思,问:“还是你宁可就只被当做一个提供身体发泄,随手消遣的小玩意儿?”
“是,我宁可只被当成一个小倌。”
沉默中,西淮低哑说。
他漆黑的瞳孔和抿紧的唇显出一种冷硬的意思,尽管垂着眼也叫人觉得疏离,不容接近。
如果银止川多关注一些西淮的眼睛,就会发现,这个冷清的年轻人眼中变得愈来愈死气,就像极度的压抑之后,终于让自己所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