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
他回头看了一眼秦绎语塞的表情,轻笑起来----
那粒眼下的朱砂痣在夜色中熠熠生辉。
“你满意了么?”
慕子翎像趁夜而行的妖魅一般勾人心魄,他却突然厌烦道:“别再问下去了。”
秦绎抿了一口奶酒,手肘搁在膝盖上,微微默然。
天空的月亮长了白边,看上去毛茸茸的。
不远处的士兵打着赤膊,两颊喝酒喝得通红,正呼声极高地和同袍说闹着什么。
连伤兵也出了帐篷,不喝酒,只围着看他们划拳和吹嘘家中内子的贤淑美貌。
“我少年的时候,想统一中陆,踏平各国,让梁成的白山茶花开遍整个中陆。”
秦绎静了静,蓦然说。
慕子翎侧头看着他,秦绎道:“孤去过落日长河的上京,极北霜寒的燕启,和西湖垂柳的盛泱。”
“那都是很漂亮的地方,可惜不能时时看到。倘若能将这些都划入梁成板块,就能叫未来的梁成人,不必多么困难就能一一见到了。”
慕子翎默然想,秦绎说的这些风景其实他都没有见过。
他这一生着实没有去过什么地方,长过什么见识。
少年时,能做出莲子蒸的浣湖江,会结白霜的窗户纸,有潮汐的夏季,就已经是他的全部梦想。
可惜秦绎现在所说的这些地方,他恐怕已经没有时间再去一一看过了。
“我以前喜欢过一个富商家的公子。”
慕子翎蓦然轻轻说。
他的声音很低,声线清冷,秦绎从未听他提起过这桩事,不由得挑了挑眉,专注地听了起来。
“他也去过很多地方,见过很多有趣的事。他人很好,第一次见面----”
慕子翎顿了顿,一向漠然苍白的脸上突然起了某种微妙奇异的变化。
夜色中,阿朱缠着他的脖颈缓缓上爬。
慕子翎的唇微微颤了颤,片刻后他的眉头皱了起来,闭着眼,干涩道:“他就救了我。”
救了只会杀人的我。
我很喜欢他。他是我的光。
“我原本的愿望是和他一起去他家里,尝过他说的很好吃的糕点,看过他说很好看的风景,然后再和他在一起。”
慕子翎缓声说。
秦绎望着他,他看见慕子翎笑了一下,接着哑声道:“可是原来他不喜欢我,把我忘掉了。”
......这实在是一个没头没尾的故事,秦绎也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
“也许他没有忘。”
秦绎随口接道:“你如何知道他忘了你?”
然而慕子翎唇角浮起一抹嘲讽的笑,神色中又恢复那种一贯的冰冷之意,望着篝火发呆不吭声了。
火焰烤得人有些发干,秦绎与慕子翎皆一口接着一口喝着奶酒,少倾,慕子翎的脖颈上就慢慢浮起了一层绯红色。
秦绎拿手边的几支枯草编了一个蚂蚱,含笑放到慕子翎面前:
“有意思么?”
慕子翎偏头望着他,微微蹙着眉,眼角被醉意激红了,眸中少见地泛着一层潋滟水光。
秦绎把蚂蚱放到他手心,小小的一只,衬着慕子翎细瘦伶仃的手,格外秀气小巧。
“送你了。”
秦绎笑道:“孤小时候做过许多,现在手艺都有些生疏了。”
慕子翎没说话,十分安静地看着这只蚂蚱,眼睛里雾蒙蒙的。
秦绎觉得他大抵是已经醉了,身边的酒罐也几近见底。
慕子翎看了它一会儿,却蓦然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袋子,将蚂蚱放了进去。
那是一只灰蒙蒙的小袋子,四角都摩擦起了边,不知道是多久之前的。
小锦袋鼓囊囊的,似乎还放了其他的东西,秦绎瞥了一眼,见里头还有些乱七八糟的纸条。
用来放杂物的?
秦绎顿时就有些不高兴,觉得慕子翎是将他送的东西胡乱丢扔了。
可是说起来也确实不过一只用杂草编的蚂蚱,没什么珍稀的地方,慕子翎即便随手扔在地上,也没什么可指摘的。
“回去罢?”
秦绎抓着慕子翎的胳膊,想将他扶起来,送回府宅里休息。
天色已晚,他又伤愈不久,喝了奶酒不能再受风。
然而慕子翎却拧着眉头,似乎有些难受的模样一样,被秦绎拉着左臂时扔捂着胸口,缓了缓,才蓦然呕出一口血。
暗红的鲜血淋在沙地上,极快地就消失不见了,只留下一小滩暗沉的印记。
“......你怎么了?”
秦绎登时捉住慕子翎的手腕,以为他心口的伤又复发了,脸色骤变。
然而慕子翎的神色却好似已经十分习以为常了的,静静抹了一下唇角,雪白的衣袖上沾脏了一块血污。
他的下唇显得有些格外殷红,神色略微带着点的疲倦。
秦绎凑到面前时,慕子翎蓦然猛地拉住他,静然注视着秦绎的脸。
秦绎以为他要说哪里难受,便也停在那里,等待着慕子翎。
但是谁知,慕子翎耳根和脖颈被酒气熏得绯红,乌青蜷长的眼睫剧烈颤抖,静望了秦绎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