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王室子弟有些怕了:“被王上知道我们这么胡闹就遭了!”
“他不会这么多事吧......兴许都没有看见呢。”
“再怎么说,这小子也是太子殿下的同胞兄弟,无论如何都不会坐视不理罢?”
少年们瑟缩了,不由自主纷纷松开了慕子翎,连幕简也窝火地放下了袖子,掩耳盗铃地微微站到了慕子翎前面,企图遮住他,掩盖方才发生的一切。
“你要是敢在太子殿下面前胡说,我定不会放过你!”
转身前,幕简咬牙狠声低低对慕子翎道。
慕子翎微微喘息着,一声不吭地从地上爬起来,素白的衣衫和干净的脸颊上被尘土沾染得脏兮兮。
幕简的担心有些多余,因为慕子翎并不是那种喜欢仰仗别人,乞求保护的性格。根本从不告状。
更何况他与慕怀安根本不熟。
虽然是同胞兄弟,但是他与慕怀安从小到大几乎没见过几面。
一个住在宽敞明亮的太子宫,一个宿在乌莲宫中最不起眼避世的小偏殿,对慕子翎而言,他知道的只有自己有一个同胞哥哥,与自己模样长得一模一样这点信息。
至于他过着什么样的生活,有着什么样的性格,是怎么样被云燕臣民奉为神明,都是从宫人们七零八碎的嚼舌根中拼凑出来的。
也正是因为不熟,慕子翎心中其实是始终抱有着某种隐秘的好奇与期待,想知道这个他从未见过的哥哥是什么样子的。
尽管他从来不提。
“太子殿下。”
眼见慕怀安越走越近,幕简主动靠了上去,讨好地笑道:“您今日怎么到南庭来了,我们在玩投壶,您要一起玩玩吗?”
少年们纷纷围了上去,慕子翎稍稍落在后面,站在一个不太远也不太近的地方,垂着眼,沉默地拍衣物上的尘灰。
他独自站在那里,虽然不说话,但是慕怀安一定能够看到他。
他们是完全一模一样的两个孩子啊,就像照镜子一般相像,倘若是普通的小孩,一定对这个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小孩抱有好奇,忍不住互相打量。但是慕怀安自走近之后,甚至一眼都没有看过慕子翎。
他是我的哥哥么?
慕子翎在眼角的余光中瞥到慕怀安,抿了抿唇,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左眼:他的眼睛下也有泪痣。
可是慕怀安却享受着与他截然不同的待遇:方才堂兄们围着慕子翎,是想捉弄他,戏耍他;此刻他们再围着慕怀安,却是各个嬉皮笑脸,满脸的笑容,好像能和他说上一句话就是天大的荣耀。
“太子殿下还要去洗砚斋学识字,不可与诸位小公子们一起投壶。”
慕怀安身边的仆从道:“请改日再约太子殿下来南庭吧。”
他分开慕怀安面前的少年们,使他们与慕怀安隔出一定距离,好似离得太近都是对慕怀安的一种亵渎一般。
而慕怀安从始至终,都由身边的仆从护着,安静站立,略微蹙了一点眉头,没有说过一句话。
“......你。”
随从拨开少年们,想引慕怀安离开,却突然迎面看到了一直站在后头的慕子翎。
“......隐,”他模糊不清地叫了一声,像不大愿意把那几个字说出来,十分低声地道:“劳烦您让一让。”
慕子翎身上灰扑扑的,刚打完架,细长的银针还捏在手上。
他一声不吭让出路,站到一边,幕简却生怕他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抢声道:“我们方才见公子隐从南庭路过,就约他一起玩了投壶!”
仆从低低应了一声,却像十分心不在焉似的,见慕怀安走了过来,他才蓦然做了一件十分令人意外地举动——
众目睽睽之下,他脱下了衣物,平铺在了慕子翎刚才站过的那块地上,好使慕怀安能够踩着他的衣物走过去。
“......”
慕子翎怔怔站在一边,几乎一瞬间就无师自通地明白了那是何用意。
——他们在嫌弃他,连他站过的那块地方,都嫌不详晦气,怕沾染到慕怀安的靴底,玷污了他!
慕子翎握紧了拳,上挑漂亮的眼睛一下便红了,轻轻发着抖无声地站在原地。
这就是他的哥哥。
和他有着一样的容貌,一样的声音,却从来不见他,目睹他被旁人欺辱也一句话不吭的哥哥!
既然嫌他晦气,为什么也要走那块地方,云燕这么大,他大可把那里围起来,土地全部挖空,令人一百年都不准再经过!
他那么高高在上,施令这么一点事情做不到么!?
慕怀安踩着仆从的袍子过去了,水蓝色的外套上留着几个灰扑扑的靴印。
随从看着地上的外袍,皱了皱眉头,没说多余的话,但含义再明显不过地吩咐道:“拿去烧掉。”
慕子翎眼睁睁地看着两个奴隶上来,拖起外袍,拿到一旁焚烧,紧紧攥住的手心被指甲掐着,几乎快要破皮,他却一丝疼痛都没有感到。
慕怀安早已走远,但正当幕简松了口气,准备呵令着其他少年也一起离开,放过慕子翎一马的时候,慕子翎突然毫无征兆地冲了上来,将幕简按倒在地上疯狂地掐他的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