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丛不在李府,也不在弘文馆,最终,高檀在一处酒肆找到了喝得烂醉如泥的他。
回忆起今日的种种,她只觉得李丛和崔胭玉之间格外蹊跷。
她想到那日清晨,她在街上碰见李丛藏住了一个女子,后来,崔家的马车在街上缓缓而过。
她又想到了那日,李丛看见了崔胭玉的帕子,忽地他有些心神恍惚。
李丛最爱寒梅,崔胭玉的帕子上只绣寒梅。
难道,太子妃和李丛……
高檀捏紧了手心的手,她看着李丛,他的脸上满是失魂落魄。
他口中喃喃说道:“怎么会这样……”
高檀陪伴李丛到了后半夜,最终决心,将醉酒的李丛送回李府。
敲开李府的门,是一个面生的年轻男子,他说他是李府家中的大夫。
高檀将李丛交给了范景。
范景不辞劳苦地为李丛忙前忙后,在李丛清醒一点的时候,终于找到机会问他:“你怎么了?”
李丛握住范景的手臂,他的力度极大,几乎是在掐,他说道:“范景,桑桑是我的妹妹。”
范景将他的手拿开:“你真是醉得没边了,警醒你自己的话,说给你自己听。若这里不是我,你让旁人听了,只怕会觉得你奇怪得很。”
李丛再次强调:“她是我的亲妹妹,她和我有一样的病根。”
范景这才严肃起来,他盯着李丛说道:“这不可能。”
***
高桓暂住清思殿处。
他穿着素白的衣裳,脸色苍白,眼底布满血丝。
这几日,他忙得昏天黑地,没有丝毫功夫来伤心他的父亲的离去。
高桓揉了揉眉心,对丁吉祥说道:“让姚公公过来见孤。”
姚公公战战兢兢,不知太子有何吩咐。他担忧过去的举止冒犯了太子,更担心自己就此一去不回。
但面对太子的诏令,他不得不去。
高坐殿中的太子看起来有一些疲惫,但他身上上位者的气息愈发明显。
高桓看着姚公公,没有多说什么:“孤要你找一样东西。”
金玉打造的小盒精致异常,高桓将盒盖掀开,只见里面的东西风干,像是几块褐色的橘皮揉成一团。
就这么一件东西。
姚公公在下面躬身谄媚:“这长生药和大行皇帝无缘,原来是要到殿下身边来。”
高桓嫌恶地看了姚公公一眼,啪地盖上了盒子。
他将盒子递给丁吉祥。
这是高桓在大行皇帝宾天后为自己做的第一件事。第二件事,他命人将吴美人的墓移到了妃陵。
这件事做得迅速又隐蔽,到了晚间,下起了雨,高桓在这个时候出了宫。
大行皇帝的丧礼繁琐又麻烦,高桓从日到夜,几乎没有合眼,他满身疲惫,却在夜间来到了妃陵。
高桓和李蓁蓁一人一把竹骨伞,走在苔青的泥地上,每一脚,黄浊的泥水会从青苔里渗出来,脚步离开,又重新了无痕迹。
一处新坟,泥土松动,是才迁移不久的。
这是吴美人之墓。
高桓和李蓁蓁依次跪下。
高桓一语不发,却是李蓁蓁在边上絮絮说了许多。
“娘娘的恩情,蓁蓁时刻感念在心,只可怜娘娘走得太早了,蓁蓁无法回报。”
“当年,娘娘最后的心愿,是想要看到蓁蓁嫁给殿下,如今蓁蓁虽不是殿下的妻子,但已然满足,娘娘可以放心,我会好好照顾殿下的。”
李蓁蓁将瓜果贡品放在碑前,烧了一些纸钱,烟火熏到了她的眼睛,她落下泪来。
“娘娘,我们终于熬出来了。”
“你先回去。”高桓忽然说道。
李蓁蓁脸颊上还挂着泪,她有些微怔,楚楚可怜看着高桓。
高桓只是看着纸钱烧出的一蓬蓬火,灰黑的灰烬扑到他的衣裳上,点起了一点火星子。
“你回去。”高桓重复道。
李蓁蓁的脚步渐渐远去,最终,这里寂静一片。
偶尔只有寒鸦的叫声,在这夜晚里,格外凄厉。
而高桓丝毫不觉凄厉,他只感到……安然。
他脸上带了一点追忆的微笑,对着墓碑喊道:“阿娘。”
在这个时候,他和李蓁蓁有着同样的心境:“如今,我不必再在徐皇后跟前装模作样,”他似乎感到好笑,“熬出来了。”
但下一瞬间,他的眼中一片沉沉的黑:“我好恨当年的自己,恨我无能为力。”
他问着墓碑:“阿娘,你想要我做什么。”
高桓这一生,最大的痛苦,就是子欲养而亲不待。
那个温柔恬淡的女人在他的记忆中渐渐模糊,他感到害怕,她留下的一丁点的痕迹,就要在他的脑中消失。
她是吴美人,是艳压后宫的徐贵妃身边的一个沉默的影子。
他从不知道她与他的关系,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