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郡主已经于一个时辰前殁了。
“去前院,叫人立刻去大报佛寺请爷!”
那嬷嬷抽抽噎噎道:“额附已经亲自去请王爷了。”
福晋摇头,加重语气:“府里再派人去,让孙大夫也骑马跟着去,免得爷身子受不住。”
四爷唯一一个女儿,长到二十三岁,四爷等着抱外孙的时候,她骤然去了,四爷怎么受得住。
宋嘉书和耿氏全部垂手站着。
宋嘉书想到一病去了的钮祜禄氏——这个年代,一个人活着有多么难,就算二三十岁的青壮年,甚至金尊玉贵的养着,也有许多抵不住一病。
她说要苟,只等着做太后。但她从前就知道,今日更加确定,不能觉得历史无可更改大意马虎,她要小心翼翼的陪着弘历走到很多年以后,第一要务就是健健康康的活着。
她正在出神,耿氏忽然从背后拉了她一下,低声道:“你听。”
宋嘉书凝神,这才听到,西边传来喧闹哭嚎声。
福晋的嘴唇抿的紧紧的。
郡主府来报信的不止一个下人,郡主的乳娘来了嫡母这里,估计陪嫁的大丫鬟已然去了李氏处。
这会子,李氏果然已经闹了起来。
福晋转头吩咐:“命人去缓缓告知年侧福晋此事,别惊着她的胎,再令她关东大院门,免得外面有事冲撞了她。”
怀恪郡主已然没了无可挽回。
李氏要是为此伤心疯了,再连累了年氏的胎,那才是大麻烦。
“程达,你去前院把三阿哥接回来,先别说什么别吓着他。再让张有德看好前院的门户,尤其是看好四阿哥和五阿哥!”
宋嘉书就听到耿氏长舒了一口气的声音。
福晋看着满桌子的菜单、点心单,发了一瞬的怔,才对在旁边肃立的两人道:“都回去吧,你们也是郡主的庶母,等四爷回来,一切按着章程走。”
只用了一盏茶的时间,福晋就又回到了原来的福晋。
她冷静的指挥完一切,气度端正的连旁边嚎哭的郡主乳娘都不敢再哭,渐渐止了声音,只是绝望委顿匍匐在地。把主子伺候死了,她又能有什么下场。
宋嘉书与耿氏一同出门,特意绕到东边穿堂走,生怕跟李侧福晋撞个对面。
耿氏轻声道:“福晋……一滴泪都没有。”
宋嘉书望着穿堂方窗上攀爬的开了一半的蔷薇:“等四爷回来,福晋会哭的。”
她是嫡母,自然会为女儿流泪。
等四爷回来,看到的一定会是个伤心的福晋。会是个恰到好处的福晋。
耿氏点点头,揉着自己这些日子拨算盘写字酸胀的手腕:“我瞧着,咱们这些日子算是白忙活了。”
郡主过世,四爷怕是没有心情办什么春日宴。
皇上自然也会体谅的,虽然连面都不曾见过,但到底是自己的孙女,皇上也知道四爷就这么一个女儿,不会逼着他办什么宴席的。
宋嘉书看着天边滚起来的一点乌云。
不知道四爷回府前,天会不会下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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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出了王府门子的郡主,四爷如今也不是皇帝,没法给女儿公主级别的丧礼,何况怀恪也算少年夭亡,是个双亲都在的晚辈,本朝风俗本就不宜大办。
于是府里的生活其实并没有受到很大的影响,除了各人都穿着淡色,不用金玉华饰外,并不曾挂白。
也只有三个阿哥为姐姐按日子穿了素服,因父母都在,也不能戴孝不吉利。
尤其是怀恪郡主死的不巧,三月十八就是皇上的寿辰。皇上今年大病一场过后,不太想大办,有点逃避意识到自己的高龄,于是就只按着旧例办。
但按着旧例,儿孙们那日一起进宫磕头也不能穿的不吉利。
卑不动尊,四爷也不可能为了伤感女儿的死,就敢在皇上的寿宴上表现出来。
怀恪郡主的死,似乎也就这样过去了。
听闻四爷是很难过的。
不过,对宋嘉书这种动辄两三个月不见四爷的人来说,受到的影响就小了许多。
唯一的改变大概是,四爷又重新进了李侧福晋的屋子。
两人唯一的女儿没了,四爷再恼李氏,也不会绝情到不理会她。
除了怜悯安慰李氏,四爷剩下的时间都在东大院,他太盼着年氏这个孩子了,从各方面来说。
这夜,宋嘉书正跟儿子对坐一起练字。
虽说弘历弘昼在前院也有了院子,不过他们到底还小,三不五时还是能回来住一住的。尤其是这几日,四爷伤心的时候又有些心软,大手一挥,说如今府里有阴气,让阿哥们都回生母处住两日。连三阿哥都快成婚的人了,按理不该往后院住,四爷都特许了让他回去好生陪李氏两日。
何况弘历弘昼这两个六岁的豆丁。
弘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