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入选皇族军队的名单下来,宁兮的名字赫然在列,听说是上头有人指名道姓要她。
得知这个消息,天一宗众人议论纷纷,皆说她与东方翎的婚事又办不成了。对此,有人暗中欣喜,巴不得东方翎主动取消婚约,如此他们才有机会追求大师姐。
听闻东方翎来到天一宗的那日,便直接去见了琼华居,与皇室使官密谈了许久,最终怒气冲冲地走了出来,也没去见大师姐。
他不来,宁兮乐得清静。
这日,宁兮走入议事堂,打算和师父说说有关天一宗防御的事。直觉告诉她,夜骁一定在暗中做着什么,这里有这么多无辜之人,她不能放任不管。然而,她来到门外时,终究还是犹豫了一下。
议事堂中传出江义卿清朗的声音。
“……师父,我派人清点过死亡的弟子。他们的尸体都呈现黑紫色,体内都有着少量的异毒,只是暂未发作,平时看不出异常。按理说,异毒来源于魔域,怎会在我宗大规模爆发?这其中一定有问题,得好好查一查。”
陆机沉吟了一会儿,“你说的这些弟子,可是莫哀长老门下?”
“正是,”江义卿顿了顿,“师父,您在想什么?”
“……没什么。只是莫哀长老曾与为师抱怨过,他的这些弟子一个个都贪玩得很,平日里不爱练剑,光玩玩打打去了,”陆机叹了口气,“现在,他们连改过的机会也没有了。”
江义卿默了一会儿,“师父,关于这异毒,徒儿有一事不明。”
“你说罢。”
“宁兮师姐…她既是返祖血脉,那是否可以解这异毒?”
“这是当然。”
江义卿酝酿了一会儿方才开口,“师姐她似乎已经知道这件事了。”
“……你想说什么?”
江义卿猛地跪了下来,“师父,弟子心中有愧。”
“当年,您让我取师姐的血来救小师妹,我未曾想到,这竟然会影响到她的修为……”
“唉,起来说话!”陆宗主上前两步,扶住江义卿的双肩。
江义卿抬起头,看着师父这张多年未曾变过的脸,不知何时竟已显出几分苍老颓态。上次见
到师父如此,还是师娘难产故去的时候……
“你也知道,蔓蔓体内的异毒十分厉害。当年若是不取宁兮的血,神仙也救不活她呀!”
江义卿想到幼年时天真烂漫的小师妹,心也狠狠痛了一下。不知何时起,小师妹的性子便越来越嚣张跋扈,和小时候的相去甚远。有时她甚至会故意欺辱宁兮,每到这时,江义卿都会愧疚不已地站出来,为宁兮解围。
可小师妹根本不知道,是宁兮救了她的命。她还一直恨着宁兮,觉得她夺走了天一宗大师姐的位置,又夺走了风度翩翩的令羽君。
江义卿真的不知该如何与陆蔓蔓说。每次他提起宁兮,她都会下意识地转移话题。人前答应得好好的,背后还是会和宁兮过不去。
这些年来,宁兮受了好多苦……
“就算如此,可您为何要瞒着她?”江义卿跪在地上不愿起来,“师姐心善,当年若是得知,一定会主动为小师妹献血。我们何苦总是将她打晕了取血?”
陆机抬起手,身子微微颤抖,“为师这么做,不也是为了她好?”
“宁兮自小就没有爹娘,她若是得知了此事,必定心理不平衡,认为为师偏心,”陆机背过身去,浑浊的双眼里逐渐升起水雾,“你师娘临终前托付我,万万要照顾好这两个孩子。手心手背都是肉,为师要怎么才能做到平衡?”
“为师将天一宗的镇宗之宝——天一剑都赠给了她!为师是真心希望她能够当好这个大师姐,继承为师的衣钵啊。”
“蔓蔓从小就体弱多病,因为异毒的缘故落下了病根子,修炼一途是基本无望了,”陆机的语气逐渐变得哀伤,“为师只希望你能照顾好她。”
江义卿低着头,眸光变换了好几次,终是沉重地点了点头,“师父,我知道的。”
“好了,不提此事了,”陆机疲惫地挥了挥袖子,“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宁兮她也长大了。关于修为的事,为师再找些法宝来,为她补补便是。”
“你下去吧。”
*
议事堂外,听见这一切的宁兮,脸色渐渐变得苍白。她万万想不到,取自己血的人,居然就是她以为最亲的人。
她的师父、师弟,原来一直都瞒着她。宁可牺
牲她的修为,也要为陆蔓蔓续命。
陆蔓蔓是师父和师娘唯一的女儿,师父偏宠她,这理所应当,只是……他为何还能说出那样的话来?
宁兮从八岁那年起便修为滞缓,苦练了十年才勉强结丹。在此期间,师父他不闻不问,唯有每年琼林试之前才会指点她一番。为着那一星半点的好,宁兮拼命修炼,努力在比试中取得好名次,可每次结果都不尽如人意。
因为她失血过多,元气大伤,体内的灵气很难聚集起来。就算法诀运用得再熟练,她也无法跨越先天条件带来的障碍。而运剑就更不用说了,没有灵气,她连剑鞘都提不起来。
师父只会对她露出失望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