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后, 姐姐以亮瞎了所有人眼睛的努力终于考上了她梦寐以求的医学院。
出乎意料的是姐姐似乎真的很喜欢这个专业，她说那些厚厚一叠的专业课本好像并没有那么恐怖，似乎还有点趣儿。
小红小兰白小胖他们三都考上了当地的大专中专。小胖他哥还是遵从父辈的期望去参军了。
生活好似都进入了正轨, 也充满了希望。
五月，顾家院子里的石榴花开得红艳艳的, 惹人喜爱。
李爱华看着院子里的两棵枝繁叶茂的石榴树叹了口气。
大儿子结婚多年还没有儿子, 这是他们顾家人的一块心病。今年三月份，婆婆终于忍不住了，收拾行李拖着公公一起去他们那里。
临走时候, 婆婆在他们夫妻面前赌咒发誓，势必要在今年让他们抱上孙子。
“爱华爱华, 你妈来电话！”
“张婶儿, 我这就来。”李爱华回过神来, 应了声就匆匆往隔壁小跑过去。
“张婶儿，麻烦你了。”李爱华有点微喘着谢道。
“客气啥, 快接电话吧。电话费贵着呢。”坐在椅子上的张婶儿笑着回了句。
李爱华笑了笑拿起电话筒, “喂，妈。”
“爱, 爱华啊。你，你身边有人，有人不？”电话的一头, 周红霞的声音颤颤巍巍的。
李爱华看了一眼周边, 张婶儿不在。
“妈，没人。”说这话的时候, 李爱华的心情有点忐忑，她有种不详的预感。
“爱华，爱华, 爱华啊啊啊啊！”
“呜呜呜呜呜，我可怜的大孙子啊！”
“妈，妈，顾志怎么了？是不是，是不是出事了？”李爱华听着电话那头婆婆的撕心裂肺，神魂俱裂地问道。
夜夜祈祷保佑，她的大儿子还是牺牲了吗？
“没，没，说啥呢。”周红霞连忙否认。
“呼。”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李爱华魂回来了。
“爱华，”
“别哭了，你要哭得大家都知道啥事吗？”
“我能不哭吗？我能吗！”
“你这个死老头，是不是无所谓！”
“什么无所谓！我不伤心吗？但也不能像你这样，搞得大家好奇，知道了。那以后咱们志儿有什么脸面！”
“呜呜呜，我太太……”
“好了，别哭了。我来说。”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激烈的争吵声后，李爱华听到了公公艰难的声音，“爱华，爱华，顾志在一次任务中伤到了。医生说，说他以后，以后再也不能，不能有孩子了。”
一阵沉默。
李爱华从刚才电话那头隐隐传来争吵的时候，心脏就开始慢慢收缩。直到听到这句噩耗，心脏一下子负荷不了，骤停了一下。
“爱华？爱华？爱华！”顾老头慌忙喊着。
电话那头，儿媳妇爱华悄无声息。会不会跟老伴刚听到噩耗的时候一样晕倒了？
“老头，爱华怎么了？怎么了呀？”周红霞声音慌乱道。
李爱华眼前天旋地转，电话筒从手中滑落，腿软瘫下来了。
电话里头的着急，李爱华全然没听到，她脑子里不断回荡着“不能生”三个字。
“张婶儿，你家有没有葱，借两根？”
“等会儿。”
李爱华隐隐约约听到有人的声音，咬牙爬了起来。
不，不能，不能让人知道。
“爱华爱华爱华……”
李爱华撑着桌子，用尽力气努力平静，声音颤抖道，“爸，我没事。有，有人。等，等明天我，我联系你们。”
“咔。”电话被迅速挂断。
顾老头深深叹了口气，拿出条纹方块帕子无力又心疼地擦着老伴的眼泪，“好了，别哭了。等会儿就有人来了。”
周红霞一听这话，立马止住眼泪。她不能，绝不能让人知道她大孙子不能生！绝不！
另一边，李爱华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面色如常地付完电话费，撑着身子回家的。
她推开院门，看着院子里的两棵开得红艳艳的石榴树，只觉得异常讽刺。
夜，寒星点缀，清清冷冷。
顾诚一家人坐在客厅里，异常沉默。
昏黄的灯光下，李爱华发肿发红的眼睛异常显眼。守业紧绷着的脸看不出什么，但那一双手却从刚才还在颤抖着。
顾诚脑子一片空白，人还在懵的状态。
一只飞蛾从窗外飞进来，围着灯泡撞来撞去。终于在它又一次撞击的时候，作为家里的顶梁柱，顾守业开口了，“正好我这段时间有空，明天我就去打报告，后天我跟你妈就去你哥那里。”
“你哥到底什么情况，以后要怎么样，等我们过去了再说。你不用着急，担心。你大了，我相信你会照顾好自己。”
“爸，你放心。哥那边，你们。”顾诚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我知道，去睡吧。我跟你妈还有事情商量。”顾守业看着爱人憔悴的脸色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