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走到如今的境地。
“这天下河山,满朝安宁,都应当是陛下的。”
宋朝意俯身,头抵在已经累到昏睡过去的叶姝额头上,清冽的嗓音温柔缱绻,犹如情人耳语。
自己身死后,容颜不会老去,留在她心中的模样将永远是昔日享誉满京城的雪鹤郎君。
他当然知道怀中人想要自己死,很久很久以前便知晓了。
但死又何惧,自己为她征战山河而死,待到千百年后的人念起女帝的丰功伟绩,如何能忘得了战死于沙场的他。
凤君于女帝,本就是该书于史册,书于河山中的伴侣。
即便是死,也足矣。
天下江山尽归女帝,而自己便葬于这河川之中,不曾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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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裴青颜
他这一生的不平颠簸,想来都是来源于皇家,如此看来,不过是命数如此罢了。
他本是裴家长子,裴家世代忠贞,为历代女帝出生入死,当年抵御西戎,家中更是死得人丁稀薄,只留下他母亲这一支。
但就是这样的忠贞氏族,只因小人谗言,只因那位半点疑心,便被满门抄斩了。携着幼弟出逃落草为寇,为无奈之举,也是心中所念罢了。
他本是世家子弟,一夕变故,便沦落为山中草莽,甚至为了护住幼弟,斗胆扮了半生红颜做女家,寨子里的都不是只会诗书的文人雅士,都是动辄撕咬打人的狠厉之辈。
而他就是这样,带着幼弟,从一众嗜血之徒中杀出来的,成了寨子的领头人。
幼弟病死的那夜,阿弟苍白枯瘦的手指,轻轻环住了自己的手腕。阿弟说,能有太女殿下这般的妻主,便是死了,他知足了。
而他又何尝不是呢。
阿弟说殿下生得好看,是了,确实是好看。
自打出生以来,他从未见过这般姝色无双的女家,便是乔装打扮后的自己,也是比不上她的。
有时候走过窗边,看到她柔和的笑颜时,他总会忍不住停下前去杀人的步伐,多看上几眼。
山寨被朝中军队攻破的日子,恰巧是他与殿下的大婚之日,或许叫大婚也不合适,那般简陋的婚礼,如何配得上她贵为太女的身份。
一如这般落魄狼狈的自己,如何配得上那样温雅清贵的她。
他想,他定然是喜欢极了殿下的,连她那双手沾上了血,他都会心疼的很。
大婚当夜他却受了伤,温柔到骨子里的殿下却毫不畏惧地抱着自己,在他伤口上轻轻吹出一口气,问他疼吗?
疼的,很疼。
她温柔的气息洒在上面的时候,更是让他后知后觉的疼得厉害。
以往从来没有人这样待他好过。
他这一生,过得太苦了,明明原本不该是这样的。
他应当是裴家的长子,长成芝兰玉树的郎君,然后入她宫中。
或许以前是有人待他好,关心他的,就像儿时摔破了膝盖,父亲会抱着他哄他,温柔地拭去自己脸上的泪。
那一夜,他从来没哭得那般痛彻心扉过。
他真的想不明白,为什么不能早些遇上那样温柔包容的殿下。
待到自己伤了痛了的时候,殿下会抱着他轻声问他疼不疼。
一切的一切,都已经回不去了。
裴家没了,他手上染了太多的血了,早就已经洗不干净了。
既然一切都已经回不去了,他想,以裴青颜的身份,只是裴青颜,能够死在殿下的怀里,已经是一件他一生都没遇到过的幸事了。
毕竟,殿下答应他。
来生他做宫里的朱砂墙守着殿下,而殿下就做琉璃瓦,护着自己。只可惜,下一世的事情,又有谁会知道呢。
不过他觉得殿下是个信守诺言的人,答应了便会来寻他的。
虽然今生万般不由人,但来生能再遇到殿下的话,就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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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街见君颜,银鞍白马亦回首——谢琼羽
那年长街一遇,实乃终生之幸。既为男子,理应谨守男德,不与旁的女家产生半点关联。
因此挣了个德君的名分,他是欣喜的。
只求占据她心中星点位置,而不是当年陌路人,便满心欢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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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年交心之谊,以换今日君恩——傅卿云
自入宫后,与朝意兄本就岌岌可危的友谊便自此毁于一旦。
陛下对凤君,不知是否有情意留存,便是饱读诗书古籍的他也无从知晓了。
细细想来,他倒像是从未读懂过宋兄所想。
凤君的葬礼空前的盛大,但令他匪夷所思的是陛下为凤君留下的碑,却是一方无字碑。
大抵是不知该如何为其撰写铭文罢了。
但以昔年交心之谊,换来如今的女帝恩泽,他从来是不悔的。
即便只有几分情,那也好过今生无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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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梦南柯,便醉倒在凤鸾心安处——阿奎勒
入凤朝初见那顽劣的太女,他只是心底微哂笑,只觉俗不可耐。
同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