证据
大堂之上一片寂静,西北军众将粗重的呼吸声仿佛被放大了无数倍。他们既因为马斌的话而愤怒,却又因为那些都是事实而愧疚难堪。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想怒斥马斌的无礼,但却又无法反驳马斌之言,真个是煎熬难受之极。
孙万春长吁一口气,哑声开口道:“袁大人和西北众将士之仇,我们一定会报。但是,我们也不能不考虑实际的情形。袁大人和阵亡将士们死在女真人手里,这个仇我们当然会记着,而且一定会血债血偿。然而我们现在的实力不足为他们报仇,我们西北军已然元气大伤,只剩下不到三万骑兵和三万余步兵,根本不足以和女真人抗衡。现在想要为袁大人他们报仇,便只能以死相拼,不计后果。我们当然可以这么做,但是,那却是
不负责任的举动。袁大人若在天有灵,也必不会允许我们这么做。一旦我们都战死了,西夏便将大乱。袁大人的家眷,阵亡将士们的父母妻儿都在兴庆府,我们退回西夏,起码能稳住西夏,保护他们的周全。若惩一时之气,反更加对不住袁大人和阵亡将士们的英灵。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们已经对天发誓,时机一到,定教他们血债血偿。”
“正是,我们不是不讲义气之人,我们都发了誓,必报此仇。现在退回,只是权宜之计。我们都不怕死,但也不能白白送了性命。”众将领也纷纷叫道。
马斌大笑道:“把胆小逃跑说的这么冠冕堂皇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真是开了眼界。”
孙万春终于忍无可忍,厉声喝道:“马斌,你若再敢大放厥词,可休怪我不客气了,我们对你已经很客气了。”
马斌冷笑道:“你们真是可怜啊,到现在为止,你们甚至连你们被谁算计了都不知道,连自己的仇人是谁都不知道,你说你们是不是糊涂透顶了。”
“他娘的,老子忍不了这厮了,孙将军,我要一刀砍了这厮。”一名西北军将领抽出兵刃高声吼道。
孙万春皱眉道:“慢着,杀了他也要问个明白。马斌,适才之言是什么意思?”
马斌冷笑道:“你们是不是以为只有女真人才是杀害袁大人和你们西北军十几万将士阵亡的罪魁祸首?”
孙万春冷声道:“难道不是么?”
马斌哈哈大笑道:“果然糊涂。不错,袁大人和西北军阵亡的将士们确实是在同女真人作战中战死的。但是,真正的罪魁祸首却是隐藏在暗处算计你们的人。正因为有人暗中使坏,你们西北军怎会落得今日这种地
步?有人为了一己之私,为了窃国之利而出卖了你们,算计了你们。将你们送到女真人的铁骑之前,便是要你们西北军全军覆灭。女真人自然是该死,但是更该死的便是算计你们的人,可你们居然却一无所知。”
孙万春等人惊愕不已,纷纷叫道:“你说的是谁?”
马斌冷笑道:“告诉你们这些糊涂虫知道,算计你们的便是吕中天这老贼。”
众人面面相觑,孙万春哈哈笑了起来道:“马斌,你又何必费尽心思的嫁祸于人?你要我们归顺新皇,出兵为你们落雁军卖命,却也不必嫁祸污蔑吕中天来达到目的。我说了,我们不掺和吕中天和你们之间的事情,你这么做怕是徒劳,我们可不信。”
马斌叹了口气道:“还是我家林元帅猜测的对,他在给我的信中便担心你们定是不知吕中天的阴谋和野
心,他猜测吕中天一定也跟你们接洽多次,让你们去帮他。你们当然不肯帮吕中天,因为他现在跟女真人有勾结。你们对我们落雁军也有偏见,因为郭昆死在我们落雁军手里。正因为如此,你们心灰意冷,决定两不相帮,回兴庆府去守住西夏,做你们本分之事。你们并非不想报仇,只是因为你们确实不是女真人的对手。你们不想跟任何一方联手,便只有打道回府一途了。林元帅把你们的心思都揣摩透了啊,你们果然是如此。”
孙万春等人暗暗心惊,马斌这番话正是之前他们商议时所考虑的因素。吕中天已经派人前来接洽数次,要西北军归顺于他。吕中天在写给孙万春的密信之中解释了他和女真人合作的原委,说他只是利用女真人的兵马先攘内贼,解决了叛军,之后便会跟女真人摊牌,将他们赶出大周。眼下合作只是形势所迫的权宜之计而已。但是孙万春他们在情感上难以接受,所以并没有答应
吕中天。而对林觉的落雁军,孙万春等人原本并无好恶,然而皇上死在落雁军手中的事情却又让西北军望而却步。商议的结果便是,西北军残部退回西夏,两不相帮,先稳固西夏再说。毕竟西北军元气大伤,西夏的局面又可能生乱,眼下报仇无望,不如退而求其次。
让人惊讶的是,那林觉居然将这一切都洞悉在目,说的一点都没错。
“姓马的,你何必装神弄鬼,你说吕相暗中设计了袁大人和我们西北军,那又有何证据?若无证据,便是胡说八道。”有将领叫道。
马斌沉声道:“林元帅就知道你们会不信,所以命我带来的证据。”
马斌说罢,伸手入怀取出一封信来递给孙万春,孙万春犹疑接过,取出信笺查看,猛然间神色陡变,叫道:“这是…这是皇上的诏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