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觉一愣,忽然觉得这白奇不简单。从自己一句‘大周之臣’的话中便立刻猜出了自己的心思,这个人可不是一般的领军之将,心思颇有些细密。
白奇见林觉不语,知道找到了林觉心理上的薄弱之处,于是乘热打铁道:“林大人,我不知别人如何想,在我白奇看来,林大人是一心希望朝廷好的,希望我大周能够强盛起来的。我听说当初严方两位大人推行新法时,林大人是参与其中并且起了很大的作用的。先皇重用林大人,林大人年纪轻轻便跻身朝廷重臣之列,所为之事也是可圈可点,在官场中颇有好评。倘若不是有了这番变故,我相信在林大人这等青年英才的治理之下,我大周必是蒸蒸日上之势。只可惜世事难预料,如今这个局面,其实是双输之局。于各方都是没有好处的。”
林觉皱眉不说话,盯着烛火沉默着。
“白某在边镇领军二十年,多年来跟辽人也交手过不下百场战事。白某为大周也算是尽心尽力之人。这么多年来白某有深切的感受,辽人骚扰越发的频繁,便是因为我大周越来越弱之故。国力衰弱,外敌自然便多。历朝历代,外敌入侵中原,皆因中原王朝衰败之故。我大周照此下去,众将难逃外敌侵入之患。我想,这也是林大人绝对不希望看到的。在下不谈是非,只以大周江山社稷而论,林大人在这里起兵固然是你们认为的正义之举。然而,我大周内乱,最终导致的是国力更加的衰弱,百姓更加的受苦。倘若蛮夷乘虚而入,我大周恐有灭国之灾,到那时,林大人难道不觉得有罪么?”白奇一边观察林觉的脸色,一边侃侃说道。
林觉紧皱着眉头,他不得不承认白奇说的这些话正是他心中所不愿去想的地方。起事之初,他便考虑到这些问题。但是他又不得不这么做,所以内心里颇有些挣扎纠结。真要是出现被外敌乘虚而入的情形,那绝非林觉所愿。
“林大人,白某的来意便是希望能达成一个更好的结果,化干戈为玉帛。一切都看在大周江山社稷的份上,为何便不能捐弃前嫌,熄灭纷争?倘若双方都能以大局为重,便无需再兵戎相见。我知道,林大人对皇上心怀不满,但白某说句大实话,再怎么闹,那也是皇族内部之事。你不能否认,当今皇上是先皇之子,他是有资格当上皇上的。至于用的何种手段,其实我们当臣子的不必去深究。皇上之前也许对林大人做了些什么,但现在皇上已然决定摒弃前嫌了。我带来了皇上亲笔诏书,这便是皇上的诚意,请林大人过目。”
白奇见时机已到,伸手入怀,取出一块薄绢,双手递了过来。
林觉瞪着那绢布,眼神迷茫,像是被蛊
惑了一般,伸手接了过来,在桌上缓缓展开。
那薄绢之上写了密密麻麻的字,那是一封长长的信。数尺见方的薄绢都写满了,但却无落款。
“林觉惠鉴。此信乃朕亲笔所书,命白奇送信于你。为避免不必要的是非和口舌,朕无落款,这一节你当知悉,不必怀疑。”
林觉本有些狐疑,见信的一开始便点明此节,略加思索便明白郭旭的心思。郭旭是不肯留下把柄,故而在信上不留落款不盖印章,如果今日能谈出个结果来最好,倘若谈不出什么结果,也不至于被林觉拿着这封信奚落招摇。郭旭的心思眼还是那么的多,林觉不仅暗暗摇头。
“……以下所言,均朕之心声,望你细细品读。朕此次领军亲征而来,实非朕之所愿。然朕不得不为之?何者?天无二日国无二主,尔等啸聚山林便罢,举旗而反,弄的天下轰然,朕岂能坐视?朕原本并无赶尽杀绝之心,但尔等所为,着实让朕愤怒不已。朕岂能容忍你们在落雁谷举旗反朕大旗,所以朕必须要剿灭你们。”
“……然朕其实心中并不想走到这一步,以前的恩怨,早成烟云。朕自登基之后,便立志兴国,决意让我大周中兴。除此之外,朕别无所想。回想当年,朕和你也算相得。也许你并没将朕当为好友,但朕对你却一直求贤若渴,器重有加。之后种种事情,造化弄人,你我反目,生出嫌隙来,于朕而言也是心中难以释怀。至于孰是孰非,倒也不必深究了。”
“朕写此信,绝非是因为战事失利,所以朕来向你示弱。实则是因为朕登基以来,经过深思熟虑之后,认为当以大局为重。我大周已然积弱,再生内乱,必遭祸殃。你也曾为大周重臣,为大周殚精竭虑,宵衣旰食。朕知道你一片拳拳为大周之心,朕也知道你并非造反作乱之人。你对朕不满,岂可因此而殃及天下百姓乎?卿乃大才之人,当知此理。”
“……朕静夜思索前事,确实生出些愧疚之心来。然无论朕做了什么,你亦不可因此而祸乱天下,扰的社稷黎民不安。这不但不是你内心希望做的事情,而且也违背了令师的教导。要知道严方两位大人可都是为了大周不顾自己的性命的正直之臣的。朕知道这么说,你必嗤之以鼻,你以为是朕害死了严方两位大人,其实你误会了。朕和严方两位大人并无嫌隙,他们推行新法朕当时也是心里赞同的,他们的死朕亦痛心不已。但倘若有人逼他们死去,那一定不是朕。”
“朕今日写此信的目的,便是向你剖白内心。无论你怎么看朕,怎么诋毁朕,朕都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