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觉沉声对郭冲道:“皇上,有一个原则叫做‘得利’原则。局面混沌不清之时,只需想一想,这些人为何要这么做?这么做对谁有好处,便可拨云见雾,知晓真相。臣无法告诉皇上是谁泄露了秘密,知道此事的人不外乎便是那十余人。范围就在这其中。臣也有嫌疑,绿舞公主知情,她也有嫌疑。但是以得利原则来看,若是我散布这些谣言的话,对梁王府进行诋毁,岂非把自己也搭进去了,对我有何利益可言?所以臣无需辩解,有脑子的人都不会怀疑我。绿舞便更不会了,这么做害了容妃娘娘,也害了她的夫君,对她更没有任何好处。皇上只需按照臣的这种分析方法,一个个的去想,不难得出结论来。”
郭冲的手指在桌子上缓缓的敲打着,脑子里飞快的运转着。其实林觉的得利原则一说出来,郭冲立刻便得出了结论。杀了容妃等相关人等,牵扯梁王府进来,整个乱局看似乱糟糟一团,但并非无迹可寻。昨晚林觉和自己关于朝廷乱局的根源的一番话犹言在耳,郭冲事后也认可林觉的结论。一切的根源便在于太子之位的争夺上,那么眼前的乱局必然也脱不开和此事的关系。只要想一想,容妃和太子以及梁王府都是站在郭冕身后的支持者这件事,整个事件便瞬间变得明朗了起来。很显然,那是支持郭旭的一方人所为,也就是说,泄密的人就在这屋子里,就是面前那几位貌似无辜之人中的一个或者是全部。
郭冲在思忖的该不该当场点明此事,他有些犹豫。按说,这样的事情自己是不能姑息的,可是他不得不有所顾虑。吕中天杨俊吴春来,这都是国之重臣。郭冲必须要考虑点明此事之后的后果。倘若是以前,郭冲会毫不犹豫。但现在的郭冲在经历了许多事情之后,考虑问题的方式已经有所改变。他必须权衡是惩一时之快揭露眼前几人的谎言,还是让自己心知肚明,却给他们一些回旋的余地为好。
实际上给他们回旋的余地便是给自己回旋的余地。揭露出来之后,反而所有人都没了退路。自己难道将宰相枢密使全部革职?他们都是根深蒂固之人,他们或许会倒下,但朝廷绝对不会安宁。也许更为聪明的作法是,给他们留面子,今日并不揭露此事。或许自己反而会因为此事掌握更大的主动权。或许自己可以单独的约见他们中的一人,告诉他自己其实知道是他所为,将此事当着把柄控制在手里。那么,自己反而占据了更大的主动。
郭冲的手指在桌上敲打着,咚咚咚的声音在静静的屋子里显得极为的刺耳,让人心中慌乱。吕中天和吴春来故作着镇定,他们并不打算承认此事。就算皇上点名,他们也不会承认。因为皇上并无证据。但他们不能不感到害怕,林觉的分析其实已经很明晰了,也许是做贼心虚,林觉的每一句话他们都觉
得是针对自己而来,只是林觉没有最后点明罢了。
终于,郭冲停止了敲打桌案,沉声开口道:“朕明白了,这件事朕不想多追问了。杨爱卿,朕命你立刻平息此事,必要时可杀鸡儆猴。但凡敢散播谣言,妄议朝政后宫之事者,必须给予严惩。朕给你一天时间,明天天黑之前,朕不想再听到谣言依旧在传播。你可明白?”
杨俊躬身大声道:“皇上放心,臣即刻去办。谁要是再敢传播谣言,臣便让他永远说不了话。皇上要不要臣趁机追查谣言的来源呢?臣可以抓了他们一个个的询问,总是会找到线索的。”
郭冲摆手道:“不必了,朕并不想知道谁是散布谣言者,谁是泄露此事者。朕只希望尽快的结束这场混乱便可。”
杨俊点点头道:“臣遵旨!”
林觉在旁皱眉沉思,他忽然意识到杨俊也许真的并不知此事,否则他不会说出要查找线索的话。当真要查,也不是没有办法查出来的。谣言的始作俑者也未必追查不出。顺藤摸瓜也未必不能摸到吕中天他们头上。杨俊既然敢问,绝非是故作姿态,而是真的不知道此事是吕中天他们所为。这也符合自己的判断,杨俊和吕中天只是在立太子之事上联手,实际上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亲密,甚至还有陈年嫌隙未解。只是他们为了共同的利益而暂时拼凑在了一起。这等泄密造舆论的事情他们又怎会让杨俊知道,岂非给了杨俊一个把柄。
……
杨俊行事的效率还是惊人的,甚至没有用到一天的时间,次日午后,城中的流言便戛然而止了。当然,达到这样的目的自然需要雷霆的手段。杨俊用的办法依旧如他在战场上的手段一样简单而粗暴却绝对有效。
清晨时分,当汴河大街上一群码头上的苦力在搬运货物的间隙围在一起津津有味的聊起那些话题的时候,绘声绘色的意淫着容妃和陆非明之间的隐秘关系的时候,一群禁军士兵飞骑而至,将几十名苦力尽数捉拿。当场便有人因为擅自逃跑而被强弩射杀。
“妄议朝廷后宫之事,死有余辜。所有议论此事者一律充军为奴,永不释放。”马上军官冷冷的宣读命令的声音让几十名苦力心中冰凉,同伴仆地的尸体又告诉他们这不是闹着玩的。周围围观的百姓们惊恐不已。他们才明白,正是自己热衷于议论的那件事导致了眼前的悲剧。
同样的场景在不同的街区上演。酒楼茶肆里酒客茶客们正口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