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敦孺皱眉道:“秋儿,莫要再问了,你听爹爹的话,带着娘去杭州去。就一个冬天的时间,什么都不会发生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听爹爹的话。假如……假如明年爹爹没有派人去接你们,你们也不必来了。就在杭州便是。爹爹会安排好的,爹爹会让林觉去照顾你们。你嫁给林觉便是……爹爹同意的,爹爹不会反对的。”
方敦孺的话有些断断续续吞吞吐吐起来,他的声音也黯哑了起来。方浣秋身上不知为何发冷起来,她感觉到了一丝心底的寒意。她突然意识到,爹爹是在交代一些后事,是在安顿她们母女日后的生活。那说明,爹爹根本没有把握渡过难关。而渡不过这道难关的后果恐怕非常的可怕,可怕到难以想象。
“爹爹,您告诉女儿,这件事当真严重到如此地步么?爹爹,你千万不能出事啊,你要是出了事,秋儿和娘便都活不成了。”方浣秋起身过去,抓住方敦孺的胳膊叫道。
“哎,你莫要大声嚷嚷,莫吵到你娘亲。你也莫要多想,爹爹只是以防万一罢了。爹爹和你严世伯是那么容易便被人扳倒的么?你放心便是。不要怕,秋儿,你不要怕。就算爹爹出了什么事,你也不能慌张。你娘还需要你照顾呢,你若慌了,你娘可怎么办?你长大了,可不是小孩子了。爹爹膝下无子,一切便只能靠你了。爹爹也不可能陪你一辈子,就算没有灾祸,爹爹有一天也是要死的,是不是?”方敦孺拍着方浣秋的胳膊轻声安慰着。
方浣秋说不出话来,她越是听爹爹的安慰之言,便越是意识到事情的凶险。爹爹越是故作轻松,她便越是担心。
“听话,记着我的话,明日你便跟你娘说,你想去杭州玩玩去。你娘必来问我。我便答应了她,让她陪着你去。这样你娘便什么都不知道了。你们离开了京城,我也就放心了。”方敦孺兀自沉声道。
“夫君,我们哪儿也不去,我们就留在京城。”一个声音在门廊下的传来,方敦孺父女二人惊讶的转头看去,不知何时,方师母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方敦孺站起身来忙道:“夫人……”
方师母缓缓走来,轻声打断道:“夫君,你莫要说了,你和秋儿的话我都听到了。夫君遇到了麻烦,我和秋儿怎能一走了之。我们是一家人,理当甘苦与共祸福相依,我们此刻走了算什么?我们一家人要站在一处,相互依靠。越是艰难之时,越是不能大难临头各自飞。夫君,你说对么?”
“娘说的是,不管爹爹遭遇到什么,我们一起面对,我们是不会走的。”方浣秋也擦着泪挺胸道。
“住口!”方敦孺低声喝道:“你们知道什么?你们必须走,决不能呆在京城。”
方师母走到方敦孺身边轻声道:“夫君,是不是这一次的难关无法渡过了?是不是根本没有转机了?”
方敦孺皱眉道:“夫人,不是没有转机,是以防万一。我把话跟你们说明白了。他们这一次是势在必得。两大衙门联手,数百官员联名。其势之汹汹,所为罕见。连皇上的态度他们也不顾了。我和严大人虽然不惧他们,但是必须得严防他们使出卑鄙手段。你们留在京城,我很不放心。你们走了,我便可以什么都不怕了。你们可明白我的心思?你们留下来,不是在帮我,而是会让我分心啊。”
方师母皱眉道:“夫君,这是朝堂上的争执,怎么会波及家宅之人?”
方敦孺冷笑道:“哼,他们这个时候什么都能干的出来的。说了也许你们不懂,这一次其实是关乎太子之位争夺的铺垫。他们扳倒了我们,便重新掌握了朝政的主导权,可弥补平叛失利带来的恶果。所以这一次他们才会如此凶猛的攻击我们。这是生死之争,所以他们什么手段都会用上。甚至包括对家眷的攻击和迫害。你们留在京城反倒让我难以安心和他们斗,你们可明白了?”
方夫人和方浣秋并不太明白方敦孺说的话,什么太子之争,什么平叛之事?这又怎么会让他们发动对方敦孺和严正肃的攻讦?这当中到底是怎样的关联,她们并不能理清。但有一点她们听懂了,那便是这一次是真的你死我活的争斗,对方什么样的手段都能用出来,她们留在京城或许会有危险,所以方敦孺才要她们离开京城去南方躲起来。
可越是这样,方师母又怎会离开。
“夫君,你的话我不太明白,但我也听懂了你的意思,你是为了保护我和秋儿才让我们走的。但是夫君,这时候倘若我离开,那我成了什么人了?你想想,咱们成亲快三十年了吧,这三十年中无论你是在朝中为官,还是辞官去杭州松山书院当山长。无论是衣食无忧,还是需要自己亲自耕作烧煮缝补,我可曾有过半句怨言?倘若不能共患难,那还叫什么夫妻?夫君此刻遇到大难之事,这个时候我更应该留在你身边。莫忘了当初发下的誓言,不能同生,但求同死。倘若真的过不去这道坎,妾身也要陪着夫君共赴黄泉,怎能此刻逃离,苟且偷生。”方夫人静静说道。
“冰云……”方敦孺心情激动之下叫出了方夫人的闺名,方夫人姓韩,闺名冰云。这个名字自从嫁给方敦孺之后已经很久没人叫过了,方敦孺也很少这么叫了。想当初,两人正当韶华之时,卿卿我我之际方敦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