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俊道:“启奏皇上,老臣认为,事实证明,新法是有弊端的。青教之乱跟新法的推行有莫大关系,这一点皇上一定不要讳言,不要包庇。要正视此事,这也是为了我大周江山社稷着想。然而,也不能一棍子打死,新法也是起了些作用的。更重要的是,朝廷不能朝令夕改,这会造成上下的混乱局面。臣的建议是,必须对新法的某些条款进行修正,而且要给严正肃和方敦孺两位大人修缮改正错误的机会。臣建议,严方两位大人从即日起着力对常平新法和雇役法的条款进行修正。在修缮完全之前,常平新法和雇役法可暂时停止实行。”
殿上一片嗡嗡的议论之声,杨俊这个想法是折中之法,原来他是出来和稀泥的。吴春来皱着眉头便要上前反驳,却被吕中天眼神制止。吕中天不相信杨俊只是出来和稀泥的,以他对杨俊的了解,杨俊要么不表态,一旦出来表态便一定有目的和立场,他可不是和稀泥的人。
果然,杨俊继续说道:“但是,老臣向皇上和朝廷建议,这一次修缮新法之后,必须是在朝廷众臣全部同意的情况下才可以颁行,决不能再由条例司一家独断。皇上也要征询臣子们的意见,不能听信方敦孺和严正肃的言语便颁旨推行。在群臣和皇上都同意之前,不能由条例司自己推行下去。而且,在这两部新法修正完成之前,条例司也不得再提出任何新法条例,不得再有任何关于其他新法的颁行行为。不仅如此,严正肃和方敦孺必须向皇上,向天下百姓诚恳的认错道歉,他们必须认识到变法出了纰漏的事实。青教叛乱的责任他们必须要有所担当,决不能蒙混过关。朝廷可以宽恕他们,但他们却不能以为他们没有错。皇上,这便是老臣的看法。”
朝堂上一片哗然,直到此时,众人才真正的明白了杨俊的意图。杨俊虽然话说的很巧妙,貌似公允折中,似乎还在为新法和严方两人开脱。但他的真实想法却在最后几句话中彻底的暴露了。他其实跟吕中天吴春来等人的立场完全一致。他要彻底的废掉条例司专司变法以及相关的权力,让条例司的权责置于政事堂和枢密院领导之下。一个变法机构倘若无自专之权,还怎么能变法?条例司便再无存在的意义了。新法要在皇上和众臣一致同意的情况下才能重新颁布执行,这其实便是宣布了新法的失败,因为无论严正肃和方敦孺怎样的努力修改条款,也不会有上下一致同意的情形发生,新法也将无限期的搁置下来。其实便等同于废除了两部新法了。
至于让严方两人向朝廷和百姓道歉,看似是两人的宽恕之举,实际上两人只要一道歉,便等于承认了众臣指责的罪行,承认是变法导致了祸乱的发生。然则严正肃和方敦孺两人便真的成为罪人了。
“咳咳咳,咳咳咳。”龙座上的郭冲再一次爆发出剧烈的咳嗽声,这一次他咳得整个人都蜷缩了起来,惨白的脸涨得通红。
内侍钱德禄惊慌的捧着热茶上前道:“皇上,喝些茶水吧,止止咳。”
郭冲手一挥,打翻了茶盏,哐当当碎裂之声响彻大殿。郭冲用手帕捂住了嘴巴,站起身来一边咳嗽一边摆手,举步快速的走下的宝座的阶梯。钱德禄一边跟随搀扶,一边大声道:“皇上龙体有恙,今日就到这里吧,各位大人自己退朝吧。皇上,皇上,您慢些走,当心脚底下。皇上……”
郭冲头也不回,步子走的飞快消失在殿后长廊处,殿中众臣惊慌跪倒在地,口中高呼万岁,恭送郭冲离开。这朝会散的太过突兀,让人措手不及。很多人担心皇上的龙体,皇上咳嗽的很厉害,看起来有些不妙,今日之事似乎逼迫的皇上有些狠了。但也有人认为皇上这是以退为进的拖延。他们心里想的是,皇上以为杨枢密会站在他一边反对废除新法和对严方两人的弹劾,但没想到杨俊居然和他唱了反调,皇上见势不妙,又不肯妥协,所以才装作龙体抱恙的样子离开,不过是演了一出戏来拖延对这件事的决定罢了。
吕中天和吴春来起身后拂袖便走,一群大臣们跟在他们身后离去。杨俊呆立片刻,也转身离去。枢密院一群官员也跟随他的身后离开。其他官员也议论纷纷的离去,大殿之上最后只剩下了七八名官员。
严正肃和方敦孺静静的站在大殿左侧的廊柱之下,两个人从进殿之后便一言不发,到现在为止也没说一句话来。今日所有的吵闹和争论他们都没有参与,仿佛这件事不是关乎他们两人,而是毫不相干的其他人的事情一般。只有在郭冲咳嗽离开之时,两人脸上才露出了些担忧之色。其他时候,都是面无表情。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严副相,方中丞,你们怎么不跟他们争论啊。他们这是串通一气对付我们。政事堂枢密院两大衙门串通一气,将叛乱这个黑锅扣在我条例司头上,两位大人怎么能忍住不说话的?”一名条例司官员大声的嚷嚷起来,适才正是他和弹劾的几名官员吵闹不休,辩驳的口干舌燥。也是个性烈如火之人。
“是啊,这个黑锅我们可不能背。严大人,方大人,这是想置你们于死地,将我们条例司打垮了啊。坚决不能妥协。皇上是支持咱们的,咱们怕什么?依下官看,两位大人即刻去见皇上,让皇上下旨,对于诋毁条例司者,诋毁新法和两位大人者一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