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时分,兴仁府街道上人声喧闹,车马喧嚷。百姓们纷纷起身朝外张望,他们看见长街上,一队队人马正开进城中。火把照耀之下,这些兵马盔甲鲜亮,步履齐整,正是一只装备精良的朝廷禁军。百姓们纷纷起身奔走相告,喜笑颜开。朝廷的大军到了,今日被城外海量教匪弄的人心惶惶的百姓们的心理终于踏实了下来。朝廷的援军及时赶到,兴仁府或许能保住了。
清晨时分,薄雾笼罩在天地之间。九月深秋,晨间的气温已经很冷了,地面上的杂草上附着的是一条条沥沥的白霜,远远看去,竟像是下了一场小雪一般。
东城外的教匪大营中,迷蒙的空气中传来了祷祝的颂唱之声。清晨的第一次祷祝就在这清冷的凌晨开始了。数万教匪教众密密麻麻的跪伏于地,撅起他们的屁股开始祷祝。早上起来,不吃不喝不要紧,但这祷祝必须是第一位的。祷祝之后,他们就像是被打了鸡血一般,立刻充满了活力,充满了动力。对这些教众而言,这种精神上的食粮可比吃早饭要重要多了。
“阿胡哎嘿阿克那个巴巴!圣公至大!”随着圣女们拖着好听的尾音的颂唱结束,满营一片圣公至大之声,然后所有人开始爬起身来,开始埋锅造饭。一切也恢复正常起来。
大营中间的圣公大帐之中,海东青双目深陷,面容憔悴的坐在灯下。帐篷里还坐着一大群护教护法,他们同样是满脸的疲倦之色。从桌案一角已经烧得奇形怪状一般的巨烛来看,烛火是点了一夜的,圣公和众青教头目也是彻夜未眠的。
虽然看起来一切顺利,大军兵临城下,且郭旭大军远在单县左近,几天内是不可能赶来支援的。但是海东青丝毫也不敢有懈怠之心,因为他知道,这一次是他最后一搏的机会,不能有一丁点的闪失。他必须要攻下眼前这座城池,并以此作为阻击追兵的屏障,给他以足够的时间往西突围。他必须兵不血刃的拿下兴仁府,保存大量的护教军实力,击溃京北大军那最后的一只拦路虎。正因为既要确保快速拿下兴仁府,又要保存大量的护教军实力,所以这场攻城战其实是很让人矛盾的。故而海东青才召集众人商议最佳的攻城策略。
商量来商量去,办法计策提出了不少,但海东青没有从中得到一个靠谱的法子。海东青明白自己手下这些人的短板,他们都是海匪和地痞出身,哪里会有什么靠谱的作战之法。要他们去杀人放火抢东西,他们自然是一个顶几个。但真要是摆在台面上想个正式的大军作战的办法,他们却一个个跟白痴一样,提出的办法有时候幼稚的可笑。
当此之时,海东青无比怀念孟祥和宋铣两人。他们两个毕竟还是有些领军经验和头脑的,起码相对于眼前这群人而言,他们要高处甚多。可惜的是,孟祥死在了阳武城下,宋铣不得已被自己舍弃当了炮灰。现在手下这些人却是连一个能给自己分忧的人都没有了。
实际上海东青自己也没什么好主意,起事之后,虽然经历的应天府的恶战,那其实也是海东青所经历过的第一场守城战,多少累积了些领军的经验。但眼下这是一场攻城战,从应天府之战中积累的守城经验在这里可用不上多少。一个攻一个守,二者的手段迥异,可不能想当然。海东青多么希望自己也拥有郭旭攻城时所拥有的那种叫云霄车的攻城利器。那样,他便可以复制郭旭攻城的手段。相信会很快攻破兴仁府。可是自己哪有那么大的家业,自己所拥有的不过是一些临时拼凑的人手,一些最简陋的最原始的攻城云梯罢了。
不过,很快,关于如何保存实力和快速攻下城池的矛盾便被凌晨时得知的消息所解决。当得知京北禁军已经开赴兴仁府守城之后,一切反而变得简单的多了。眼下只需要攻下兴仁府便可,因为那样也同时意味着击溃了京北的那只禁军。此战胜了,往西再无障碍,两个难题合二为一了。
所以,保存实力已经没有什么必要,对方援军进城,城中守军已经达一万多,而且都是正规军。这种情形下保存实力?岂非是说笑。现在的问题是,就算全力进攻,恐怕也未必能攻下兴仁府了。所以问题的焦点转到了如何攻城作战这具体的事宜上。在这一点上,很快,众人达成了共识。无论如何,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而且必须要成功。前有猛虎后有恶狼,留给他们腾挪的空间和时间均已经没有了,他们只能凭借手中攥着的这数万杂牌教众做殊死一搏。
朝阳驱散了晨雾,清冷的空气也变得温暖了起来。城下号角之声开始长鸣,教匪兵马已经开始出营列队,在距离兴仁府六百步之外摆阵准备攻城。城头守军也如临大敌,郭昆林觉魏大奎等将领悉数登船,城头上万守军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而兴仁府中,全城的百姓都放下了手上的事情,聚集在街道广场之上,翘首东望,默默祈祷着守军能得胜,祈祷着参战家人能平安归来。
辰时过半,号角和锣鼓声更加的喧嚷,代表圣公亲临的黑色星月蟠龙旗出现在阵前。脸覆面具的海东青坐在一匹青色高头大马之声,手中握着一柄金色令旗出现在众人视野之中。
“头前引路,本尊要向城头的迷途羔羊们进行劝解,希望他们能回头。否则,本尊便只能将他们全部送入地狱之中了。”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