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栋楼宇内,往上三层。
透过暖黄的光线,利娅看着对面坐着的抿唇板脸,不言苟笑的男子,这个异父异母的大哥,自住进来唯一有实际交流的人,准确说,她尝试谈话的人。
珀家大哥在她第一回夜里前来时表示极度的怀疑谨慎探究,而第三回后,已放松许多,乃至主动说出心中猜忌,“你突然回来,他们竟不怀疑目的”,他摇头,“是父亲耳根子软,还是你母亲太天真。”
利娅靠在椅背上,偏头瞧向隔离层外面闪烁的流光溢彩,没回答。
不怀疑,代表着心里的理所当然,站在母亲的心理角度,这是惟一的家,她始终是母亲,孩子在外面受苦回来了是正常的,而继父,倒该就是耳根子软,容易受影响。
这样的人,在平和稳定时期执掌族内事务,无功无过,一旦有事儿,容易朝令夕改。
“你明天不在这儿住了。”她淡声开口,“以后就别掺和这里面事儿了吧。”
“你母亲该乐着。还有你弟弟。”
你母亲,你弟弟......大概每个人心里称得上家人的家庭成员数量都不一样。利娅有意思地转着酒杯,“珀夫人及利罕如何想与我无关。我倒是知道,他们不用多久,也会跟随你的脚步,搬离这儿的。”
这楼宇取名“红螺”,为族长任期内固定居住的地方,努加星上守卫最森严的住所。
珀家大哥刻板的表情变得有点丰富,片刻点头,“原来这是你的目的。”
相似的经历使得他成了这家里惟一能迅速理解想法的人。
四目对视间,他续道,“好,我不掺和。”
他本就没有希望,亦没有兴趣,但只要想想与原先不同的结果,他发现,心里长久的郁懑有松散的迹象。
利娅将手里的杯酒一饮而尽,没有再说什么,站起离开。
背后传来低沉厚实声音,“祝你如愿。”
第二天。
出席例行族会的百来人发现,自家族长身侧换了人,一个面容精致,束着月白长发的女子,略带疏离的清冷气质冲淡了貌美的观感,显得利索干练。
早早被赶出门的瓦夷一开始就在不断的解惑,“哦,我女儿利娅,早些年在外面住。”
很简单,但明晰。
后至的人往周围随口一问,也就知道了。
处于关注焦点的利娅,除了与主动前来寒暄的成员淡淡点头外,基本没说多余的话。
这种自由的随意态度,有人不喜亦有人喜,但总比第一次临场的不安怯懦或逢迎热情的观感高度要高出一些。
阔落的会议室呈环状,高低有序的位置可随便看清在场的每一人,上方挂着实时投影屏幕。利娅坐在仅次的中心位置,靠着椅背,听着他们的议论说话声。
她从来没参加过这么无聊的会议。
比起某人的。
她有些出神。
话说,那家伙其实就是懒,所有事儿恨不得全部撒手出去,要啥给啥,连财政收入也不看,偏偏下面的人真的统统一副鞠躬尽瘁保管事事妥当的模样,没大事绝不叨扰。
可能,全星际也找不出多少个对领主如此死心踏地的地域。
重建得七七八八的不落星现在是什么样儿?估计那货也没认真去了解过。
当初喊着要建一个全民武力爆表的星球,事实上,经过财政紧张期后,后来成立的移民局,重新在原基础上制定了详尽的方针政策,包括技术从优、进化者种族能力者从优、学术从优,但单纯的资金投资,却翻了数十倍的门槛。
此外,相对的有一种最快捷的申请,避难申请。无论是任何形式的自认受难民众,只要通过资料审查,可成为受保护的合法居民,拿到星际公民身份证明。
换句话说,他们一边把控关卡,一边接收了大量无家可归,四处漂泊的奴隶黑户作为基础劳力,提供免费培训教育再上岗。
而制定政策的动机很简单,他们自认在宣扬自家领主的解放思想。平等、自由、博爱......当初嫌俗套的口号,被下面的人正正式式地执行着。
阿瑟是这么想的吗?利娅敢说,她绝对没这种积极的热情,她会帮助看得见的、出现在她眼前的苦难,但不在她视线内的,基本一概不管。
但有时效应就是这样,你做了某种示范,受影响的人会选择跟着这种指示继续贯彻下去,成为认定的事实。
当下定要夺权的决心后,利娅就在想,相比起来,她能将自己族人、能将努加星带向何方?
别提还有存在的隐患。
她从前没想过这样的问题,也厌烦这些事情。
认真说起来,她是希望阿瑟在旁的,而不是扔下一句“你看着办”就不知跑哪里乱混去了......
周围的人私下嘀咕声渐大,议题去到了最近的热点上,有关隔离设备的损毁。在海底城市,这相当于防护网,极度的重要。
有人提到增加监控,增加重要地段的护卫,扩大搜索人群、范围......
然后,被清冷的声音接上,“空洞无力的措施。”
“......”
虽是如此,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