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后。
研究所,杨教授的办公室。
“大概就是这些了,有些测试得等你能完全自由行动了才能做。”杨芮摘了眼镜,捏了捏太阳穴,“还有别的要问的吗?”
时七摇头:“没了。”
“那今天就先到这里吧,”杨芮看了看对方身下的电子轮椅,“时间也差不多了,你今天最好早点回去,小心大夫下次不让你出来了。”
时七摸了摸轮椅上的操纵杆:“杨教授?”
“还有事?”
“我能……我能去看看他吗?”
杨芮又把眼镜戴上了,无奈道:“不是我棒打鸳鸯,赫尔的情况一直都不太稳定,几乎没多少清醒的时候,而且他现在的样子……”
我怕你看了受不了。
“我就在门口看一眼,不干别的,我保证。”手指下意识地蜷紧,时七深吸了一口气,“就一眼。”
杨芮叹了口气,面前青年的请求很正常,可是……
“可以,但是你……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她起身,带着时七出了办公室,顺着走廊到了最末尾的那间实验室,“理事区要求我们一定要保证研究人员的安全,所以……”
“我明白。”
杨芮掏出ID卡,刷开了那扇滑门。
门内有几个正在记录数据的研究员,见进来的是杨芮,纷纷停下了手头的工作,跟她打了个招呼,顺便做了个简短的汇报。大意就是什么试剂确实能降低脑前额叶的兴奋程度,能延缓症状云云。
时七倒没注意他们在说什么。
穿过几台精密的智脑与检测仪器,他操控着轮椅停在了那面玻璃墙前。
似曾相识的感觉扑面而来。
曾几何时,他们好像也这样隔着玻璃见过面。
玻璃墙的另一端没什么多余的色彩,墙面是白色的,仪器是白色的,正中央的固定支架也是白色的。
手腕,脚踝,腰,脖子……一根根闪着冰冷光泽的细金属条扭成了坚不可摧的镣铐,赫尔被固定的姿势有点像杨芮办公室里挂的那幅人体解剖图。
他身上松松垮垮地挂着一件白色的手术服,从领口能看到蔓延至锁骨的黑色鳞片。
高度的关系,时七在墙这边微微仰着头,呼出的气息在玻璃上聚成一小片白雾,然后又迅速的消失。
杨芮听完报告,抬头看见的就是轮椅上的青年安静地看着墙内被锁住的怪物,目光温柔又眷恋。
“他清醒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他回头问。
杨芮清了清喉咙,走到一台智脑前,输入了什么指令。
“镇定剂打太多也不好,所以……”她走到时七身边,指了指里面角落的一个小音箱,“有时候会用这个维持他的休眠状态。”
“……辛苦你们了。”时七郑重其事道。
“嗐……”杨芮摆摆手,“我也不是没占便宜,这项技术要真的被完善了,我的好处也少不了。”
玻璃的另一端隐约传来了金属碰撞的脆响。
时七看过去,发现赫尔已经醒过来了。
缓缓挪动的触手牵动着锁链,只能在固定范围内活动;像是捕食者锁定了猎物,那对幽绿的眸子紧紧地盯着对面的人。
“实验室确实在你提供的那个闪存盘里找到了关于抗体的资料,”杨芮解释道,“虽然不是完美的成品,但经过注射后,采样确实观察到了逆转异变的迹象。”
轮椅上的青年似乎没有在细听她的话,他缓缓抬起了一只手,轻轻贴在了冰凉的玻璃上;另一边,一只触手伸到了极致,却还是离玻璃有一米多的距离。
“嗯?”留意到了异样,杨芮看了一眼旁边屏幕上的数据,“今天脾气这么好?”
时七不解地看向杨芮。
杨芮轻咳了一声,指了指里面固定架旁边的心电仪:“前两次唤醒,废了两套机器。”
“……他还记得我?”
“不,他现在应该不记得任何人。”杨教授拒绝吃狗粮,严肃认真地继续解释,“这种情况下,现存意识的并不是他的自主意识,而是极端情绪的一个投射,至于这次为什么不失控,大概就是潜意识在控制情绪。潜意识是个很……”
时七等着她的下文。
杨芮:草,说好的不吃狗粮,结果还是什么潜意识里也不想伤害对方……
杨芮:“……其实你说的也对,某一部分的他还记得你。”
“那他的伤……”
“早就好了,连感染都没有,取出钢筋的第六天伤口就愈合了。”
说着,杨芮又看了一眼异常平稳的数据,想了想,问:“你要不要和他单独待一会儿?”
青年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可以吗?会影响你们吗?”
“就十分钟,不会影响的。”杨芮递给他一副耳麦,“这个连着里面的音箱。”
“谢谢。”时七弯了弯眼睛,“杨芮,谢谢。”
*
于是杨芮给实验室里的研究员们放了十分钟的假,然后贴心地关上了门。
结果一转身,她就撞上了一个人。
“抱歉抱歉……”杨芮扶了一下歪掉的眼镜,打量了一番来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