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镇云中,守护一方平安,逐匈奴于草原,令其不敢踏入郡内半步,究竟有多不容易。
距离郡城十里,途经的村寨里聚终于有了人气,路上的行人也开始增多。除了边民和抓捕贼子的官吏,还有一些行商和小贩,有的在路旁歇息闲话,有的正加快行速,着急往城内赶去。
又行出三里,刘荣一行遇到了从城内出来的军伍。
为首的军侯策马扬鞭,显然身负要务。刘荣当即命骑僮和忠仆让路,待骑兵飞驰而过,才集合大车继续上路。
由于中途遇雪,车队速度一再减慢,直至傍晚时分才抵达雁门郡城。
郡城建于善无,秦时即为关防要塞。
城墙为夯土构造,屡经烽火,墙面斑驳,留有不少坑洼,却始终屹立不摇。
郡城四面各开有城门,门前有军伍把守。和长安城不同,雁门郡城的城门高度足够,宽度却十分有限,甚至称得上狭窄。尤其是北面,仅能容两马并行。
刘荣的队伍从南面进城,向守城的军伍出示木牌,验明身份,即由一伍士兵护送前往位于城南的太守府。
“贵人这边请。”
即使刘荣一身短褐,军伍也没有丝毫怠慢。
刘荣本想开口解释,言他不再是什么贵人。府门却在这时开启,一名头戴布冠、怀中抱着数册简牍的官吏从门内走出。
“雁门主簿宆方,郎君有礼。”
刘荣正身向对方拱手。
知晓刘荣来意,宆方没有多言其他,直接开门见山,言郅都不在府内,正在城北监人犯问斩。
“致太守亲自监斩?”刘荣倒不认为主簿在敷衍他,只是以他二十多年来的认知,着实想不到会有这种发展。
“有县中官吏犯罪,其家甚有名望,且在匈奴来犯时死守不退,满门英魂。”宆方叹息一声,声音变得低沉,“可惜生者不肖。”
主簿没有继续向下说,刘荣也没有再问,婉拒入府的提议,让车队停靠到道路一边,就此恭候在太守府前,等候郅都归来。
幸运的是,他没等多久,郅都的车架即从北归。
见到府门前的刘荣,郅都的反应很平常,依旧是一副冷脸,甚至没将人请入后院,直接在前堂公事公办,将刘荣一行安排到善无北边的沃阳县。
沃阳本为一处大县,去岁匈奴来犯,县令、县尉先后战死,县丞失去一臂,如今暂代县令之职。县中青壮战死大半,老人多数死去,妇人孩童不是死在匈奴刀下就是被掳走。
昔日有商队往来的县城,如今已如死地,下辖的里聚村寨有超过半数荒无人烟。
“敢问使君,荣到后,可能开田?”
知晓沃阳的情况,刘荣首先想到的就是人口和粮食。他非无才之人,否则也不会将临江国治理得有声有色,得国内百姓爱戴。
匈奴对汉朝边郡是极大的威胁,要挡住这柄北来的屠刀,人口和粮食都是重中之重。
有人才有兵源,有粮才能让士卒吃饱,吃饱才可上阵杀敌。
郅都在郡内清查人口、重录户籍,最终目的是给草原放血,但在放血之前,同样要解决兵源和军粮的问题。
“可。”郅都取过简牍,提笔写成一份手令,当面递给刘荣。
看过其上内容,刘荣眸底闪过一抹惊讶。
“郎君不必疑惑,我所行不瞒天子。”
刘荣点点头,将竹简仔细收起。
“另有一事,需请太守之意。”
刘荣自请戍边,却没有归入军中,以良籍出行本不受限制。但他终究身份特殊,能否离开雁门郡还需要问过郅都。
“荣能否往云中?”
“云中?”
听刘荣解释过因由,郅都略微想了想,即颔首道:“边郡常有探子和贼匪出没,郎君出行需带足人手。”
“谢太守。”
事情解决,刘荣谢过郅都,起身告辞。
他要开荒田,佣耕之外,还要有节省人力的农具和良种。在这一方面,云中郡显然是个中翘楚。
此外,除了购置农具,带云梅见家人,他还想同沙陵县赵氏子见上一面。有窦太后派来的骑僮,他的行动变得更加自由,无需担心哪里行差踏错,使今日一切再成镜花水月。
回到暂时的落脚点,刘荣提笔写成书信,交人送去云中郡。隔日告别郅都,启程北往沃阳县。
送信的人快马加鞭,很快抵达沙陵县。
云梅的父母知晓长女将来云中,都是惊喜不已,同时又心怀忐忑,连续几日都没能安枕。
赵嘉接到刘荣的亲笔信,对于前临江王要见自己的原因很是疑惑。心中有些拿不准,写成一封短信,让魏同送去魏悦的驻地。
胡市中的要塞尚未建好,魏悦率骑兵驻扎在边界,没有足够的房舍,干脆和胡人一样住起了帐篷。
不过和胡部不同,军营里的帐篷扎得整齐有序,更堆雪浇水筑起围墙,并立起木制的角楼岗哨,还在围墙内架起数辆投石车。
如果赵嘉走进军营,立即就能发现,这些投石车和自己送入城的十分相似,比起军队所用更为灵活机动。无法用来攻击城池,守护军营却是绰绰有余。
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