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去,嘴角含笑,一双手因为过于激动而微微发抖着。
来奔丧的族人亲朋瞧见他这副模样,窃窃私语起来,不是猜测他疯了,便是直指他是中了邪了。
他毫不在意,行至那口棺材前,将父亲的尸身逡巡了一遍,后又一面为父亲整理着寿衣,一面虚情假意地道:“爹爹,儿子来晚了,你可勿要怪罪。”
父亲自是不会回答,下一瞬,他竟是失控地用双手掐住了父亲的脖颈。
由于天寒地冻,父亲的尸身保存得尚算完好,只生出了层层叠叠的尸斑来,尸臭刺鼻,却还未开始腐烂。
不知是死了的缘故,亦或是年事已高的缘故,他并未多用力,父亲的脖颈便折了,脆响悦耳。
诸人大惊,纷纷上前,好容易才使得他松开双手。
他一一拨开诸人附于自己双手上的手指,神情自若,好似方才之事不曾发生过。
而后,他居然向着诸人致谢道:“多谢诸位来送我父亲最后一程。”
当夜,他换了孝衣为父亲守夜,怔怔地坐着,面无表情。
守至子时一刻,他陡然发现贡品之中有一碟子的冬枣。
他不及细思,双足生了自主意识般,冲出门外,去寻那驾马车,但那驾马车却已不见踪影。
他追悔莫及,伫立于茫茫的荒野,全然不知该何去何从。
他又咳嗽了起来,鲜血从他体内奔涌而出,湿润了他的下颌、脖颈、衣襟……
被北风一打,他冻得一颤,不多时,鲜血竟是成了冰渣子,刺得他的皮肉生疼,但再如何疼都及不上他这颗心脏。
他该当机立断地去查证那驾马车当中可有明夜才是,而不是拖延至再无查证的机会。
思及此,他觉察到自己的身体正在不住地摇晃着,瞬间天旋地转。
在倒于荒野的前一刻,他似乎听见有人在唤他:“卿西……”
他仰首望去,又惊又喜地瞧见明夜向他奔了过来,明夜依旧是少年时的模样。
——他其实已经死了罢?不然被杀害多年的明夜怎会出现于他面前?
死了也好,死了也好,只要明夜愿意见他便好。
许是一刹那,许是千万年,他被明夜抱在了怀中。
明夜啜泣着唤他:“卿西……”
他伸手抚上了明夜的面颊,勉力笑道:“明夜,对不住。”
其后,他便失去了意识,右手倏地垂下。
明夜见此,还以为陈卿西已断气了,大着胆子探了探陈卿西的鼻息,才放心下来。
他费劲地背起陈卿西,到了附近被废弃的一间小屋,小屋内满是尘埃,他擦了又擦,方才扶着陈卿西上了床榻去。
紧接着,他将手探入了陈卿西的衣襟内,幸而那小小的药瓶陈卿西是随身带着的。
陈卿西处于昏迷中,咽不下药丸,他不得不含在口中,费了一番功夫令陈卿西咽下。
他又喂陈卿西饮了些水,便上了床榻,抱着陈卿西睡去了。
他只余下两日了,而这具由酆如归所赐予的肉身只余下一日了。
不论陈卿西究竟是如何看待他的,他都想抓紧最后的辰光与陈卿西亲近些。
陈卿西转醒之时,感觉到有人抱住了他,心下紧张,睁开双目一瞧,见得明夜,竟是连吐息都忘记了。
他屏气凝神,目不转睛地望着明夜,双手本能地紧紧回抱明夜,以确认眼前的明夜并非虚幻。
在确认了明夜并非虚幻的同时,他亦确认了自己尚未死亡。
明夜被陈卿西抱得浑身不适,被迫醒来。
眼帘中旋即映入了陈卿西的面容,他定了定神,不知该说些甚么,便又唤了一声:“卿西……”
“明夜。”陈卿西有些哽咽,“明夜,我很是想念你。”
“我亦很是想念你。”明夜主动吻上了陈卿西的唇瓣,陈卿西任由明夜吻了一阵,又翻身压于明夜身上,肆意地扫荡着明夜的唇齿。
须臾,明夜挣扎起来,用力地推开了陈卿西,继而仓皇地逃下了床榻去。
陈卿西追了上去,一把圈住明夜,急声道:“你为何要逃?”
明夜颤声道:“我已是鬼了,你不怕么?”
陈卿西不在意明夜是如何还阳的,而是笑着问道:“我将是鬼了,你怕是不怕?”
明夜坚定地回道:“不管你是甚么妖魔鬼怪,我都不会害怕。”
“那便好。”陈卿西轻咳一声,“明夜,你陪我去用早膳罢。”
明夜提醒道:“你不必回去……”
陈卿西明白明夜所指,打断道:“陪我去用早膳。”
今日日光明媚,在走出这小屋前,陈卿西忽然意识到明夜应是见不得日光的,便侧首道:“我去将早膳买了来罢,你在这小屋等我回来。”
明夜扣住了陈卿西的手腕,道:“我要与你同去。”
“你不是鬼么?”陈卿西吻了吻明夜的额角,“还是勿要见光为好罢?”
明夜摇首道:“我是鬼,但我不怕日光,有一人赐予了我一副如同凡人般的肉身。”
“当真?”见明夜颔首,陈卿西牵了明夜的手道,“走罢。”
在俩人步出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