酆如归从自己的指尖上尝到了姜无岐的津液的滋味, 不觉面颊发烫。
他下意识地回望了眼长身立于唐暖身侧的姜无岐, 便往集市去了。
集市内人声鼎沸,一如往常。
庆幸的是集市这一日并无一人贩卖女尸,他略略松了口气,又闻见了诱人的香气,便买了只驴肉火烧来吃。
他一面美滋滋地吃着驴肉火烧, 一面信步于这锐州城内。
但在途径一曲径之时, 他却猝然闻到了刺鼻的血腥味, 这般浓重的血腥味, 死尸怕是不下五十具。
他循着血腥味疾步而去, 一路行至一座府邸,上头横着一块牌匾, 上书“贺府”二字。
他早已将贺府好生打探了一番, 自然知晓贺府从商,据闻生意遍布大江南北, 单这锐州城内便拥有多处宅院,锐州城外又有一处风景秀丽的别院, 但他倒是从未踏足过此地。
当时举行冥婚仪式乃是别院,而眼前的则是锐州城内的老宅。
贺府之人死便死了罢。
他这般想着, 紧绷的皮肉旋即松懈了下来。
但无论如何, 他须得去一探究竟。
贺府大门紧阖着,他抬手推门, 那门却是纹丝不动, 应当是被人从里面锁死了。
他遂飞身而入, 这院内竟横七竖八地俱是尸体,几无立锥之地。
这些尸体死得干净利落,除却致命伤,全无多余的伤口,鲜血缓缓地从这些伤口流淌出来,四面八方地漫向酆如归的双足。
尸体的伤口尚且新鲜着,且又有急促、慌乱的脚步声不停,显然那凶手十之八/九还在府内。
酆如归受不住这许多的尸体以及血液,即刻腹中翻腾,喉咙渐渴,那瘾隐隐有发作的迹象,但姜无岐眼下不在他身侧,他若是发作起来,加之尸体以及血液的催化,恐怕会神志尽失罢?
“无岐……”他低喃着唤了姜无岐一声,本能地想要逃离这里,但如今尚未辨明究竟是谁杀人,缘由为何,他走不得,故而,他拼命地定了定神,方才向着那脚步声去了。
突地,却有一把惊恐的声音乍然响起:“求求你,放我一命罢,我已知错了。”
出声的是一华服妇人,酆如归一瞥,入眼的乃是与虞聆雪冥婚的贺颐的生母贺夫人。
她主持冥婚仪式之时那副理所当然的嘴脸教酆如归生厌,酆如归实在懒得顾及她的死活。
然而,她一见得酆如归,竟是如同见了救星一般,拼命地冲了过来,跪下身去,抱住酆如归的双足乞求着:“这位公子,你救救我罢,你若是救了我的性命,多少金银财宝,我都允你。你那通缉令,我亦会请知州大人撤下,你救救我罢……”
她浑身打颤,面色煞白,她明白自己现下几无生机,仅酆如归一人能救她,见酆如归不理睬于她,她当即向着酆如归磕头。
额头撞击地面的声响极是扎耳,不多时,她的额头便破开了一个大口子。
伴随着磕头声,又有“滴答滴答”的声响传来,酆如归放眼一望,有一人映入了他眼中,那人面无表情,一身白衣染作了血衣,手持长剑,剑尖滴血,应当是由于练过武的缘故,脚步极轻。
那人行至酆如归面前,好似瞧不见酆如归的存在一般,一剑刺穿了贺夫人的后心。
正磕着头的贺夫人不及出声,身体一歪,便直直地倒在了地面上,仅一双手紧紧地抱住了酆如归的双足。
酆如归以两指扣住那人欲要拔/出来长剑,质问道:“你是何人?”
那人不答,但因无论他如何用力长剑都动弹不得,他不得不低声道:“松开。”
酆如归并不如他所愿,而是细细地端详起了他的容貌来,倘若他不是一身血衣,煞气冲天,而是露出些笑容来,定然获得无数少女的青眼罢?
他似乎长得有些面熟,但自己之前与他素未谋面,那自己是曾见过他的血亲么?
他不耐烦地盯住了酆如归:“你便不怕我将你一并杀了么?”
“你杀不了我。”酆如归猜测道,“你妹妹可是虞聆雪虞姑娘?你屠贺府满门是为了替你妹妹报仇罢?”
那人一怔,原本面无表情的脸登时哀恸起来,嗓子亦是发疼:“那贺预尚且不知去向,我还算不得屠了贺府满门。”
“贺预据闻并不在锐州。”酆如归松开了长剑剑身,长剑立刻被抽了出来,酆如归因前后左右皆是尸体,退无可退,身上的长衫不免有血液飞溅而上。
“那贺预竟然不在锐州么?”那人咬牙切齿地道,“算他走运。”
话音落地,那人又往里头走去,走几步,便会踩上一具尸体,有几具尸体窜出了内脏来,他也不闪避,而是不假思索地踩了上去,内脏脆弱,险被踩至肉泥。
他提着剑在贺府内搜寻了一遍,见再无活口,才匆匆向着贺府大门去了。
酆如归拦在他面前,含笑道:“虞公子,你莫不是要去自首罢?”
虞闻风颔首道:“我今日统共杀了贺府阖府上下七十五人,仅仅此处便有五十一人,满手是血,该当去自首偿命。”
酆如归却是道:“贺府上下不是杀害虞姑娘的主谋,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