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烧云将将要入夜的天空烧得或橙或红, 少时, 夜幕便彻底降下了。
今夜月隐星稀, 星光远不足以照亮前路,姜无岐闻着芙蕖幽香,将酆如归的手握得更紧了些。
酆如归顺势往姜无岐身上依偎了上去, 又软着嗓子问道:“姜无岐,今夜我与你一道睡可好?”
姜无岐颔首笑道:“你已并非孩童了, 怎地还要人陪着一道睡?”
酆如归信口胡言道:“因为我怕黑呀。”
姜无岐自是不信, 可也不戳破, 但笑不语。
酆如归被姜无岐的笑撩动了心弦,面颊生红, 正是心思浮动之际, 却猝然闻得有人嚷声大哭。
他望了姜无岐一眼,俩人心照不宣地疾步而去。
不远处的一座宅子内, 竟是有人在做丧事,棺材被摆放于正中央, 棺材上方是一张桌案, 桌案上满是供物, 桌案靠近棺材的那处放着牌位,棺材两边则围着孝儿孝女,又有孝媳、孝婿以及几个孙辈, 孙辈中知事的已哭作了一团, 但懵懂幼儿却还嬉闹着, 与旁的哭声格格不入, 少时,便被奶娘抱出去了。
酆如归与姜无岐闻得哭声原以为出了事,见状,略略松了一口气,正要下了屋檐去,却见其中一个孝子走到一边准备法事的和尚身边,将那和尚拉出了做法事的大堂,才低声道:“大师,你可能为我父亲招魂?”
和尚拨弄着佛珠道:“头七还魂夜,你父亲若念着你,自会来见你。”
那孝子却急声道:“我等不得。”
和尚白须白眉,面目慈善,呼了句佛号,才问道:“你为何等不得?”
“我与大师明言,大师切勿对旁人透漏一二。”那孝子哭道,“其实我怀疑我父亲是被我二弟害死的,且我父亲那遗书也极有可能是被二弟逼着写的,不然为何父亲会将名下所有的财产全数留予我二弟,却只传我了这间祖宅。”
酆如归暗道:却原来是个贪图遗产的。
他又听得那和尚道:“你不信你父亲只传了你这间祖宅,所以便要扰了他老人家的清静?”
和尚语毕,不再理会那不孝子,兀自准备法事去了。
孝子气急,又不能对和尚如何,便暗暗地扯了一小沙弥问道:“小师傅可知晓如何招魂?”
小沙弥摇首道:“小僧修行粗浅,不知该如何招魂。”
孝子正一筹莫展,小沙弥却口无遮拦地道:“我听师傅提过这芙蕖城外十里有一村落唤作傅家村,千百年前,那傅家村出了一于招魂之道颇有手段的天师,天师为傅家村留下了一口水井,只消于五个时辰内将这井水灌入尸身体内,魂魄便会自行归来。”
孝子端详着小沙弥的神情,见其应不是戏弄于他,便打算着人去取水。
和尚发现小沙弥不在身侧,出来寻他,恰巧听得小沙弥提及傅家村,面色不由一变,骂道:“你不是教人去送死么?”
他缓了口气,又朝孝子道:“据闻傅家村内鬼气森森,白骨堆叠,俱是为厉鬼所食,无一个活人,活人进得傅家村定会成为厉鬼的吃食,还是勿要去为好,再者,那招魂的井水不过是市井传言,做不得真。”
孝子面上道:“多谢大师指点迷津。”
但待和尚与小沙弥离去,他却暗令手下快些去傅家村取还魂水来。
他为了遗产,哪里顾得上手下死活,生怕那傅家村当真有鬼,取不来还魂水,便又调遣了几人同去。
“我们与他们一道去罢。”姜无岐方要下得屋檐去,酆如归牵着他的手却是忽地一紧,他回过首去,满面疑惑,那酆如归竟又撒娇道:“姜无岐,我怕高。”
姜无岐无奈地一笑,打横将酆如归抱起,飞身而下,双足甫立稳,却见那孝子的手下已从侧门策马而去。
酆如归蹭了蹭姜无岐的一副锁骨,又吻了吻姜无岐的下颌,才依依不舍地从姜无岐身上下来。
方一下来,他却已施展身法远去了,若不是姜无岐视力上佳,哪里还能瞧见酆如归的踪影?
酆如归心中暗自揣测道:那傅家村许与白日那鬼有干系。
一眨眼,他便已追上那策马的五人。
他放慢身法,穷极无聊地在夜市买了一串冰糖葫芦,冰糖葫芦还未咬上一口,姜无岐已到了他身侧。
他分明坐拥数不尽的金银珠宝,却朝着姜无岐道:“我囊中羞涩,吃不起冰糖葫芦,还望道长能救济一二。”
“你既囊中羞涩,为何还要买衣衫予贫道?”姜无岐信以为真,从怀中取出五文钱,交予货郎。
酆如归咬了一颗冰糖葫芦下来,又将姜无岐上下逡巡了一番,才含含糊糊地夸赞着道:“我喜欢道长穿襕衫的模样。”
姜无岐柔声笑道:“你喜欢便好。”
酆如归实在温柔得过分,他霎时心思混乱,这一颗冰糖葫芦衔在口中,无心去品尝,冰糖葫芦颜色红艳衬得他的一双唇瓣鲜艳欲滴,伏在口腔内的舌更是惑人心神。
姜无岐不慎窥见了那舌,忽而记起了白日间,酆如归作弄他时似乎曾以这舌尖轻刷过他的唇缝,当时他直觉得自己的唇缝是被柔软无匹的丝绸抚摸着。
思及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