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无岐的唇瓣仅仅在酆如归的额头滞留了一刹, 酆如归竟觉得这温度已印在了他的脑髓当中,将永久地伴随着他,直至他生命的终结。
他微微睁开双目, 视线尚未触及姜无岐,那眼帘居然复又阖了上去。
不过是被轻吻了额头,他却再也不敢看姜无岐,他羞怯且忐忑, 浑然不知该如何是好。
下一瞬, 他忽觉面颊一烫, 大着胆子,偷偷地窥了一眼, 却是姜无岐将手掌覆在了他的面颊上,而后他便听得姜无岐疑惑地道:“你的面颊何以红得这样厉害?”
“我……”酆如归阖着双目,信口扯谎道, “姜无岐,你不觉得现下热得厉害么?”
立夏已过,小满将近,又有几日未曾下过雨了,日日艳阳高照,田地龟裂,于凡人而言,确是热得厉害, 但酆如归这副身体是纯阴体质, 体温常年偏低, 这热度理当不会让他觉得热才是。
姜无岐心下生疑,但酆如归的面颊当真是红得仿若是涂了最为艳丽的胭脂一般,他便也信了。
他的手指不由略略向上去了些,抚过酆如归的眼尾,奇怪地道:“你又为何一直阖着眼?”
酆如归羽睫轻颤,方要睁开眼来,额上竟有灼热轻轻落下,又是一触即离,如同适才似的。
他意识到是姜无岐又吻了他,睁开双目来,却仍旧不敢看姜无岐半点,只低垂着首道:“你又吻我作甚么?”
“贫道以为你心中又有不快,才一直阖着眼……”姜无岐陡然语塞,“贫道……贫道还道贫道亲吻你的额头,你便会欢喜些,是贫道冒犯了。”
只消自己让姜无岐以为自己心有不快,便能获得姜无岐的亲吻么?
那倘若他哭天抢地,寻死觅活,姜无岐便会拥着他,与他交合么?
酆如归思及此,抿唇失笑,终是仰起首来,望住姜无岐道:“姜无岐,我热得厉害,你为我束发可好?”
他怕姜无岐拒绝,又补充道:“便当是你方才冒犯我的补偿了。”
姜无岐无奈地道:“可贫道从来不曾为人束过发,亦不知女子的发髻该如何梳。”
闻言,酆如归指尖一动,变出一条火红的缎带来,递予姜无岐,道:“你为我将发束起来便可。”
“好罢。”酆如归的发丝泛着凉意,姜无岐以指尖稍稍梳理过,才以那缎带将其束了起来。
墨发一被束起,酆如归从松散衣襟处泄露出来的两段锁骨便无所遁形了。
姜无岐直觉不妥,为酆如归将衣襟扯拢了些,却又见得酆如归那左臂因失去了衣袂的遮掩而被摇曳烛光映着散出了莹润的光泽来,肌骨如玉便当是如此,那寸寸肌肤又仿佛生出了一个个细小的勾子般,将他的手勾了过去。
酆如归霎时一怔,喉间突地涌出一声低吟来,他费力地将那低吟压下,颤声道:“姜无岐,你作甚么?”
他并非刻意为之,这番问话却缠绵得宛若是在云雨过后,瘫软着身子,以如兰的气声,半咬着恋人的耳垂耳语,其中甚至还夹杂着未出口的那声低吟。
但姜无岐却是未曾察觉,他将双手从酆如归左臂撤离,凝定了片刻心神,才满面歉然地道:“贫道也不知自己为何会这样做,冒犯了。”
眼前的姜无岐坦白得过分,但姜无岐若道是为他这手臂所勾引,才覆了上去,酆如归亦是不信的。
姜无岐清心寡欲,纵然他这副肉身颜若舜华,风姿惑人,姜无岐都不会如寻常男子一般,只一见便陡生邪念。
这应是自己心悦于姜无岐的另一个缘由罢。
他瞥见自己手臂上一处细微的抓伤,暗道:姜无岐因是瞧见了这抓伤,才下意识地想要捉了我的手臂细看的罢?
却是他反应过激了。
故而,他笑了下,朝姜无岐道:“我无事,这抓伤并不要紧。”
是的,这抓伤并不要紧,至多半刻钟便能恢复如初。
姜无岐这才注意到酆如归手臂上的抓伤,柔声道:“你无事便好。”
酆如归走在前头,伸手推开了门,门外哪里还有地面平整的大堂,窜入眼帘的竟是悬崖,悬崖下是万丈深渊,深不见底,阴风阵阵,黑洞洞的一片。
他身着重台履的足尖不慎惊到了几颗小石子,那几颗小石子无力地滚翻了几圈,旋即堕入了深渊当中。
自己莫不是又发梦了罢?
酆如归不及回过首去,却被人勾住了腰身,他的后背即刻贴上了那人的心口。
须臾,他闻得那人道:“你且小心些。”
他猛然回首,凝望着姜无岐道:“你亦能看见这深渊么?”
姜无岐颔首道:“贫道亦能看见这深渊。”
酆如归心中迷惑丛生:“那这深渊究竟是幻象,亦或是真实?”
姜无岐松开酆如归,答道:“贫道不知,我们不如先回房中去再作打算。”
“便如此罢。”酆如归推开房门,里头竟不是不久前的模样,窗台、床榻、桌案、矮凳全数不见了,连那面附着血手印的墙面都再不可见,而今这里头空无一物,无边无际。
他不安地去抓姜无岐的手,幸而姜无岐不曾消失不见。
“你勿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