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使,是天墓之幸,但身在天墓,会是他的不幸,”
知道顾赦动了微怒,萧善木沉默了会,视线落在昏睡的泥人身上,迟疑片刻:“还有一人,紧随寒魔赶来了。”
他道:“是路姑娘。”
顾赦摩挲杯盏的指尖微顿,听萧善木低声道:“我看到路姑娘,在山庄的废墟里,挖着破碎瓦砾,似乎急着寻找什么,”
“她脸色苍白,手指被磨出了血,看起来......”
萧善木轻声。
“要哭了。”
顾赦长睫微微一颤,片刻,他放下茶盏,修长白皙的手落在桌上。
他指尖在桌面轻轻一扣,发出低响。
“有趣,”
青年眉眼平静:“看来这泥人与路杳的关联比想象中还要深,这边刚出事,她便察觉赶来了。”
“不仅如此,依你所言,殷寒陵在场,对她的到来却并未做出任何表示,看来,天墓这位忠心耿耿的寒魔使,并非表面的忠廉,暗中与清筠交往甚密啊。”
“还有一点,或许殷寒陵......”
话音微微一顿,顾赦看向萧善木:“先生为何如此表情,本君有说错吗。”
萧善木脸色有些难看,抿了抿唇,开口道:“君上看得透彻,但我以为,君上还能看到出些其他东西。”
顾赦神色晦暗:“先生不妨直言。”
萧善木:“路姑娘......”
“够了,”顾赦突然出声打断,眉眼露出慑人的厉色。
他扣在桌面的指尖发白,颀长的指骨绷紧,整个人变得阴鸷,充满攻击性的危险模样,与平日截然不同。
萧善木一默:“是属下逾越了。”
顾赦不再开口,双眸透着如黑棋般的暗幽。
良久的寂静后,萧善木行礼离去,在他跨过门槛时,身后响起顾赦低沉的声音。
“先生之意,本君明白,”他似乎恢复了平静,“但是先生,本君已身处如履薄冰之境,一步都不能错。”
“先生一夜未眠幸苦了,早些歇息。”
萧善木心底叹口气。
一夜未眠......他这个不到十九岁的魔君,不同样如此,而且不是一夜,恐怕是夜夜难眠。
自从三年前寻到顾赦,他跟随左右,亲眼见证了顾赦从瘦削苍白的少年,成长如今的模样,看着他一步步在九域巨大的漩涡之中,从毫无立足之地,到如今搅动风云。其中艰难困苦,他再知晓不过。
来自各个角落的觊觎、暗杀,在顾赦身上从未断绝过。
三年来,他随顾赦逃过无数次追杀,看到过少年从堆积如山的腐尸里爬出来,从万古魔物的血盆大口中挣脱,很多次,他都以为没救了,顾赦已经死了,但少年都奇迹地活了下来,最糟糕的一次,顾赦中了一百零八枚毒针,针针入骨,养了大半年的伤才能下榻。
也就近年,情况才好些。
他哪里不知顾赦的处境,但凡少年不像今日这般思绪万全,思虑少一点,亲信旁人多一点,早已坠入地狱不知多少回了,岂能活到今日。
位极则孤,再是不过。
但正因知晓顾赦的处境,他才希望,对方莫要对谁都如此充满戒心,对谁都无心。
三年情义,他多少在君臣之谊外,希望少年在吃够苍生苦后,能尝到一点作为褒奖的甜。
窗外清晨的风,将顾赦肩头发丝吹的微微拂起。
萧善木走后,他眸光静静落在泥人身上,金牢笼已经坏了,小泥人也受了伤,身子扁扁的,有些地方裂开了,或许因此才未醒来。
不知看了多久,顾赦拨开小牢门,拿出雕着繁复花纹的银盒。
窗外枝头桃花,随风飘落。
一阵花香中,茶桌上的小泥人缓缓睁开眼。
看到青年的刹那,它似乎愣住了,随后一眨不眨地盯着。
顾赦看着仿佛傻掉的泥人,嘴角勾起饶有兴致的笑,正欲拨弄,伸去的手陡然僵住了。
小泥人低呜了声,抱住了他的手。
它圆润的脸蛋在他的掌心贴了贴,就像......在主动蹭他的手掌一样。
柔柔软软,带着莫名的甜腻。
顾赦掌心发烫。
苍白指尖被恼人的红意吞没,泛起不知所措的轻颤,与兴奋。
*
险些哇一声哭出来的悠悠,冷静过后,紧张的心弦放松下来,贴着顾赦手掌不知不觉睡着了。
不是她想睡,实在神识累极了,唯一保持清醒的,只有真身。
悠悠真身从变成废墟的山庄回到住处,正好起床的苍舒孑看到她,吓得惊呼了声:“你干嘛去了?!”
他抬起悠悠沾满土灰的手,看到纤长十指残留着干涸血迹,指甲盖里满是土泥碎砾。
悠悠:“没事,虚惊一场。”
苍舒孑看她笑嘻嘻的模样,只想当头给她一棒,他拿出膏药,想了想:“好像你身上的药比我的好。”
悠悠诚实点头,找了盆干净的水洗完手,将药抹在手上。
苍舒孑看她磨出血的地方,轻“嘶”了声,象征性地远远吹了口气。
“疼不疼?”
悠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