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记的故事被荣介草草收尾,孙猴子直接被压死在了五指山下, 唐和尚只能另求高徒了。
荣介终于如愿以偿, 在听完故事后, 蛮哥主动提出要学认字, 可是他一点也不觉得高兴。如果可以,他希望蛮哥能坚持己见,不要这么轻易地被人影响。
“既然要学识字,那么首先要学会认写自己的名字,不然学了半天,其他的字都学会了, 独独认不出自己的名字, 不丢死个人。”无可奈何, 自己挖的坑,自己就得认栽,荣介还是决定先随便教几个字赶紧将人打发走, 省得头疼。
蛮哥没意见。
“你叫蛮哥,蛮是蛮荒的蛮, 你看着,这样写……”拿了根烧过的木棒,荣介开始在地上比划。
“嚣甲。”就在这时, 蛮哥突然开口。
“什么?”荣介没听清楚,写完蛮字才抬起头询问。
“嚣甲。”蛮哥又重复了一遍,看也不看那个蛮字。
“欸?”荣介愣了下,终于反应过来, 有点不可思议地向他确认:“你说,你的名字叫嚣甲?”
蛮哥点头。
荣介吃惊极了,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无意间的一个举动居然把之前怎么问都问不出来的蛮哥真名给掏了出来,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意外的收获。
嚣甲,嚣甲……行吧,就嚣甲,这真是个奇怪的名字。他没弄明白是什么意思。
“蛮哥,你名字有没有什么特殊含义?”他将蛮字抹去,准备写,却不太确定是哪两个字,只好又问。
“嚣甲。”蛮哥,不,以后要叫嚣甲了。嚣甲再次强调了一遍自己的名字,然后低头想了想,说:“姆取的,说是她怀着我时,曾猎到一只嚣兽,吃了肉,只剩下鳞甲,每次看到都会想起嚣兽肉的鲜美。生我后,没有食物,就将鳞甲也敲碎吃了。”对这事他似乎很看重,于是难得地解释了这么多。
所以,给你取名嚣甲其实是为了代替那被吃掉的鳞甲,以供你母亲随时回忆嚣兽肉的鲜美?荣介听到这里,差点没笑出来,觉得蛮哥的母亲也太可爱了。
轻咳一声,他压制住笑意,用炭棍在地上写下嚣甲两个字。
“你看,这是嚣兽的嚣,这是鳞甲的甲。”一边写,他一边告诉对方。
嚣兽他知道,记忆中有,是一种生命力十分顽强的小兽,比成人手掌略大,全身遍布鳞甲,擅长打洞,喜欢居住在地底深处,行动敏捷,很难捕捉。不过在大祀的记忆中,那东西的肉膻气很重,根本没人吃,而且也没什么其它珍贵之处,所以基本上没人捕杀它,除非它在人家屋下面打洞,把屋基给打空。
嚣甲看着自己的名字一点一点被写出来,橘金色的眸子跟着越来越亮。
“行了,你自己练,等记住了这两个字,再学其它的。”荣介写完,扔下一句话,便拎着行李箱抱着书筒迅速溜远了。
嚣甲没有在意,只认真地记自己的名字。不知为什么,当看到名字被一点一点写出来的时候,有那么极短暂的一瞬间,他仿佛被从浑浑噩噩的生存游戏中拽了出来,确确实实地意识到了自我的存在。不是食物和水,不是休眠与战斗,不是习以为常的暴戾脾气与悠长寿命,只是完全意义上的他。
他叫嚣甲,这是他的名字。看着地上扭来拐去的字符,他抬起手想要摸摸,但又怕把它摸花了,只能忍住。
这种感觉真奇妙,是他从来没有体验过的。
远处,荣介看了一眼坐在那里低着头一动不动的嚣甲,重重吐出口气,拿出帛书,继续看起来。相较起给嚣甲说故事,他还是觉得自己看书比较有意思。
这一天,嚣甲只把自己的名字记了下来,并写得一划不错,便去睡觉了,并没过来继续纠缠着荣介要学其它字。这让一直悄悄注意着他动静的荣介松了口气。真是……给自己找麻烦啊。
辛戈是在荣介又睡了一觉之后来的,身后跟着两个人,一个花蹄,一个灰图南拜。三个人不只拿了菩嘎嘎带走的罐子回来,还带了其它锅碗瓢盆以及木柴。这让荣介很高兴,这时候土里还没有动静,他浇了水之后,索性就生起火支起锅,开始炒米。
他这边炒米,嚣甲肯定就睡不下去了,自然要蹲一边看着,以免米被偷藏,又或者惹来另外几人的觊觎。虽然可能性不大,但防着点总是没错。
花蹄似乎对地下空间的兴趣远远超过了食物,他将东西一放下,便独自离开了,只有辛戈和灰图南拜仍留在原处。不过灰图南拜极少吭声,让人很容易就会忽略掉这个人。至于辛戈,倒是对荣介的一系列操作兴趣浓厚,在旁边时不时帮着递块柴,看过火,又或者用空出的面袋把炒熟的米接住。
嚣甲什么也不做,只跟监工似的在旁边盯着。荣介时不时瞅他一眼,心里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但碍于辛戈他们在,也就没说什么。
原本荣介是想把一整袋米都炒完,但想想又不是要马上离开这里,完全没必要这样做,因此决定只炒出三五天的量,吃完后再炒,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且这里柴火也不欠缺,随炒随吃都可以。
正炒着,一直没出过声的灰图南拜突然啊了一声,结结巴巴地说:“出……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