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伤。
她第一次发现,原来她所崇拜的那些掌权者们,也并非她所想得那样正义勇敢、爱民如子。
就连神明送予她的礼物——那些繁盛娇艳的花朵,以研究的名义被植物学家拿走。
这些花接触过浓雾,却没有被腐蚀、萎靡。
尽管被掐断了根部,但比一般的植物周期还要盛开得持久。
元幼杉哭过闹过,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不能留住自己的礼物,最后还是师父颇费一番周折,才从研究所中带出了一朵很小的野菊花,还给了她。
她专门定制了一个小玻璃瓶,用水和营养液把小花精心养了起来。
那个在地下度过的昏暗春天,她的野菊花盛开不败。
再后来时间长了,花还是渐渐蔫了,元幼杉就把它制成了一个干花标本,封在玻璃纸中制成护身符,带在脖颈上,一带就是十数年。
她逐渐长成了一个青葱少女,再然后是女人,毅然已成了开荒者总部的总指挥官。
曾经过于纯真和无知,都因日渐加重的压力和党派争斗,而变得疲惫麻木。
每次外出开荒,无论路程长短,元幼杉总要带着地下城的特产——铁质花,绕个远路到神庙中坐一坐;
小时候的机遇像梦一样,她再也没有遇到那个漂亮温柔的神明。
最让她感到难过的是,她很快连神的面孔也记不清了。
无论她怎么拼命地去加深那天的印象,可神的眉眼和音容,都像被一双无形的手一点点抹去。
就像她留不住那些花,她也留不住少年时最宝贵的记忆。
最开始的时候,元幼杉心里还有期待。
她独自在院子里流眼泪,控诉地下城的人抢走了她的花卉,企图能用眼泪唤出神明。
后来她习惯了独自说话,把心里的压力和种种事情说给不存在的神,以此来疏导自己的情绪。
再后来祭拜成了她生活中和吃饭、呼吸、开荒一样的常态,时间过于紧张的时候,她会穿过庙前,将那些铁花高高抛入漆红大门……
每每到了风潮季,雾中的浓厚的水汽会被狂风卷起,和院子里那逐渐沉积的金属花卉混在一起,撞击出风铃般好听的声音。
然后呢……
记忆到了尽头时,就没有能给她回忆的画面了。
元幼杉站在原地停住了脚步,神情有些茫然。
她看着陡然变成黑暗的四周,后知后觉才想起,那颗被毒雾腐蚀的星球,早就毁灭了。
无论是那些荒芜破败的建筑,还是地下城,又或是雾中的庙宇,都在宇宙中化为了飞灰。
她现在是游戏中玩家‘元幼杉’,是在S级副本中挣扎求生的蝼蚁,本应该躺在机械舱中进入联盟的核心区,接触‘污染源’将其拔除。
而不是混沌不清。
好不容易从过去的梦魇中挣脱,意识逐渐清晰;
元幼杉试着睁开眼睛坐起身,却发现无论她的意识有多么得焦急,四肢和眼皮都沉重无比。
有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在她的口鼻和身体上,禁锢着她无法行动,更让她不能苏醒。
她蓦然想起进入机械舱时那些漫过身体的粘液,恐怕那些根本就不是什么修复液,而是研究院出品的超强威力的迷药,和当初药倒祁邪的是一种。
这类强劲药效果极强,连野兽和‘畸变种’都难以抵挡,更何况是血肉之躯。
元幼杉心里很着急,知道不能这么下去了。
这个接触‘污染源’的机会来之不易,且一年只有一次。
如果错过了今天,她就必须在这个副本中再呆一年等待机会。
就算无法立即抹杀‘污染源’,最少也该让她看一看‘污染源’藏匿的位置和本体的样子,为下一次任务布局准备。
可无论她怎么努力,都无法从昏厥中清醒,身体早已成了药物操控的傀儡而不是自己的了。
只见三米长的机械舱内,几近半米高的透明积液没过少女的口鼻。
她双手搭在腹部平躺在其中,一眼看上去就像棺中沉睡的天使,恬静无害。
但细看时就能发现,那被沉沉积液掩埋下的眼睫正在微抖,薄薄眼皮下的球体艰难颤动。
怎么办。
束手无策的元幼杉心底生出一种不甘和戾气,她的意识疯狂朝着四周无边的黑暗冲击,又被沉沉的潮水拖得愈渐下沉。
意识即将要陷入更深的昏睡时,或许是她内心的情绪涌动和渴望太过强烈,她胸腔中的心脏忽然狠狠跳动了一下。
“咚——!”
在无人看到的机械舱中,一颗气泡随着元幼杉胸腔的震动,从她的口鼻溢出往上涌。
她心跳的搏动力道和速率,都在某个瞬间加强,像是有一股一直深深埋藏沉睡中她心脏内的力量,被她过于激烈的情绪唤醒。
那颗不足米粒大小的力量源一经苏醒,便开始飞速生长、扩散。
它是一颗不规则的小小的卵形,散发着幽幽光芒。
莹白的中心有什么东西正往外凸起,一根根极细的、可以穿插在心脏的肌理和细小血管间的丝线,如被浸泡散开的蛛丝,向着周围游离。
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