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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长霁眼疾手快来抢书, 贺彰虽然没料到他反应这么大, 但手上的速度却很快, 下意识地把书抽了回来,和顾长霁各执一边。
顾长霁的脸都涨红了,因为太着急, 脑门上一下冒出来了一层密密的细汗。
“你……”
顾长霁没想到他还揪着不放了, 气得结巴:“干干干什么,还不放开?”
“有见不得人的东西?”
“个人隐私, 无权奉告。”
贺彰于是撒了手。
顾长霁抬手摸了摸自己头上的汗, 心里暗暗叹道:太没出息了。
他拿了书,没有再放回书架,而是就这么拿着, 重新坐回了椅子上。
他甚至没有放在手里翻一翻。
贺彰忍不住地在意起了这件事,以至于接下来都不知道该做什么好。
“这么宝贝,是什么人送的?”贺彰问。
顾长霁本来还在想怎么找个合适的话题岔开它, 结果贺彰非要来问, 他只好说:“不是什么人……”
他回想起曾经那份暧昧模糊的记忆, 因为不清晰, 所以记不起来那份感觉了。
“我从前有个喜欢的姑娘。”
贺彰说:“哦。”
话都说到这儿了, 那多多少少也该明白了。贺彰压下心里突然冒出来的一股子情绪,听见外头有人喊“吃饭了”, 得了台阶似的, 走了出去。
是失落吗?
贺彰想不明白。
但那阵隐隐绰绰的遗憾感萦绕在他的身上, 分外地真实。
他又觉得自己只是太惊讶了。
那个用流水线生产女朋友的顾长霁, 居然会对一个女人珍之又重念念不忘,这个事实太让人难以相信。
……
晚饭是顾长霁在这个家里唯一比较感兴趣的东西。
他已经过世的外婆嗜辣如命,所以请的厨子也多是川湘那边的,重辣,还偏咸,总之口味都比较重。顾长霁虽然不能吃辣,但是偏爱那种咸口。
虽然厨师几年一换,但是小少爷的口味都是被记着的。
顾长霁爱吃的菜都在他旁边搁着,这让他非常满意,安静地埋着头吃。
吴英秀看不下去了,在桌子下面轻轻踢了踢他。
“怎么了?”他不明所以。
“你别老顾着自己吃,”吴英秀压低了嗓音,“都是结了婚的人了,不懂照顾一下人家?”
顾长霁:“???”
“让你给阿彰夹菜。”吴英秀觉得她真是生了个木头儿子,一着急就忘了控制音量。
“为什么我夹啊,他又不是没长手。”
吴英秀眯着眼睨他:“还真是结婚时一阵现在又一阵了,你们男人啊……”
顾长霁败下阵来,拿公筷给贺彰从鲫鱼汤里夹了块生姜:“吃这个吧,活血化瘀,健脑益寿。”
贺彰瞥了一眼碗里的东西,从汤盅里夹了块山药出来给他:“你也吃点,固元生精,益气补肾。”
补肾两个字被他咬得又准又狠。
顾长霁:“……”
“吃完了,你带阿彰去外面散散心,四处逛一逛。”
现在怎么说也是寒冬腊月,顾长霁想不通有什么好逛的,不太想动。
贺彰却说:“我自己出去走走。”
他都这样发话了,自己再没点表示,肯定会被数落。顾长霁只好跟着一块儿出了门。
老宅坐落在本岛的西南部,离市区不算近,也不算太靠海,倚在丘陵下方,依山傍水的,地理位置倒是很好。
顾长霁带着他从祠堂前的青石板路转下来,潮湿的雾气打湿了石阶,在路灯的照耀下,朦朦胧胧的,倒是有点油画的意境。
“我小时候……”顾长霁裹了一下大衣,指着一块铺平了的晾晒石,“就喜欢坐在这一块儿画画。”
从这个地方能看到一角相当好的人文风景,就像现在,家家户户都喜欢把鳗鱼挂在房梁上晾着,一大片一大片,争相攀比似的。
“夏天的时候,很多小孩会光着脚丫在这条路上走。”
“你也走过?”
顾长霁笑了:“当然走过,那时候外婆也在,她养了只狗,叫墨泥黑。我就牵着墨泥黑在从这儿出去,它特别喜欢贴着我小腿跑,跑几步又折回来,一点也不嫌累。”
“墨泥黑……”饶是贺彰也被这个名字逗笑了。
“因为是条大黑狗,真的特别黑,”顾长霁比划了一下,“我外婆她就是爱取些奇奇怪怪的名字。”
说到这儿,他语气渐渐地有些消沉。“她过世之后,墨泥黑也老了,过世了,我就更不想来这儿了。”
贺彰站在了他身边,看见他露在外面的脖子,开始解脖子上的围巾。
“不过墨泥黑火化之后,骨灰也在祠堂里,用一个小盒子装着,也是条体面的老狗了。”他说着就要回头去祠堂,“我们——”
迎面一条温暖的围巾裹住了他。
热乎乎的,带有贺彰身上浅浅的古龙水味道,仿佛还有人的呼吸声停在上头,轻轻地碰触着他的神经末梢。
顾长霁的心跳漏跳了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