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可怜又可恨。
“阿奇现在不方便……”
“让她进来吧。”房间内传来一道声音,气息不太稳。
牧清瑶猛地抬头望向病房门。
汤杰帆冲着房内欲言又止,最后对牧清瑶道:“他现在情绪不宜激动,你说话注意点。”
牧清瑶忙点头,一把推开门,“哥哥,我……”在视线触及病床上男人时,她话骤然哽住。
印象里,哥哥本就瘦削,如今面部颧骨突出,越发单薄,躺在床单上似空有骨架,极为虚弱样子。
是听说哥哥厌食症加剧了,但没想到竟严重如斯,手背上还输着营养液。
牧奇眸色黯淡,嘴唇翕动,“你有什么话要说。”
牧清瑶不忍再看,移开目光,“那猫妖利用我妈身份,挪用国家研究项目经费用于大量采摘人参事暴露了,相关部门正在追责,还查到那猫妖用我妈身份非法采摘倒卖野山参,谋取暴力,倒卖渠道走我们家集团这边,虽然这事是瞒着爸,但爸已经被传唤了。”
她头疼,摁了下额角。
牧奇无言片刻,面上无波无澜:“这不是我想听。”
牧清瑶嘴角掀起自嘲地弧度,“我就是提一下……那猫妖自从上次被你设局重伤逃遁后,任凭我派了多少人去找,都没有找到其踪迹,就跟凭空消失了般,藏得很深。不过它眼睛被你伤瞎了,也没法再去魅惑人了,我觉得它逃不远。”
牧奇蹙眉,陷入思索。
牧清瑶凝神看了他片刻,深吸一口气,“哥,等你好起来,我会召开董事会,把原本属于你东西都还给你……”
“不必。”牧奇面色淡淡地打断她。
牧清瑶指甲陷入手心,“哥,一切归位就好了,你也不要再这么折磨自己了。”
牧奇睫毛颤了颤,她不懂。
这世上唯一完全懂他,只有一人,那人懂他苦,也懂他痛。
牧奇视线逼向她眼,她却慌乱地低下头。
“我当时没有喝那瓶水。”牧奇忽然出声,说了这样没头没尾一句话。
牧清瑶先是不明白他话,随后猛然抬头,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牧奇思绪瞟到那个一直不愿让他回想夏天,那个炎热高考之晨,他当时确实没喝,而是回到家把水全部倒在了程慧水杯里,最后被十五喝了,那夜见到十五在洗手间上吐下泻,他才知道了那药作用。
现在想来,这一切真是因果报应,十五拿出药,十五自己吞了。
牧清瑶有些不解,“但你那时候考试失利,没能考上天泽大学,去了邻市……”
牧奇:“我故意没写最后两道大题。”
牧清瑶惊住。
牧奇舌尖发苦,那时候得知一直敬爱妈妈和宠爱妹妹对自己如此歹毒狠心,和爸爸关系又不好,他年少心气大,一气之下只想远离牧家,就做了那样冲动举动。
牧奇:“换作现在我,肯定不会拿自己前途赌气,可是一念之差,后面事已经截然不同了。猫妖固然可憎,但它利用就是我们欲念。时至今日,我们都应该为自己一念之差负责。”
牧清瑶身形晃了晃,“难道就一点可以挽回余地都没有……”
牧奇:“今后猫妖事我自己会找人想办法,我们没有理由再见了,你走吧。”
牧清瑶紧咬下唇,还欲再说话,汤杰帆看到牧奇身旁监控仪器频率跳动加快,忙给牧清瑶拉开门,眼神示意她够了。
“哥哥你……保重。”牧清瑶失魂落魄地走了。
汤杰帆盯着监控仪器,直到频率回降到正常值,他才松了口气,“阿奇,今天感觉如何。”
牧奇抬了抬手背,“今天怎么比昨天又多了两罐水,打得我半边身体都是凉,不舒服,明天停了吧。”
汤杰帆语气坚决,“不可能!想都别想,这都是营养液,你又吃不进饭,只能靠输液了。”
他面上强硬,内心自责得不行,这两个月一直跟着牧奇为剿灭那只猫妖事而伤神,加上妻子怀孕他也要照顾,见着牧奇瘦了精神不振以为是累,没有及时关心。本拟定了一个天衣无缝诱杀计划,却叫那猫妖逃了,牧奇压力骤增,发了疯似地找猫妖行踪,就在前阵子心脏疼被送去了急诊。
汤杰帆这才知道,原来这两个月牧奇神经性厌食症状加重了,只是一直瞒着没说。
牧奇住进这病房后体重仍在直线下降,状况非常糟糕。
汤杰帆看到他消瘦锁骨,心里就揪着难受,“我说,要不我还是去把阿圆接回来……”
说到底,是阿圆不在,牧奇精神支柱一下子就垮掉了。
“不行!”牧奇声调突地高扬,由于气息不稳几近破音,“那猫妖还没有捉住,不能让阿圆出白云山,不可以!”
汤杰帆又担心又焦急,“它不是都瞎了吗?还能有多大能耐……”
牧奇闭上双眼,语气颤抖,“我不能赌,帆哥,不能赌。”
汤杰帆敛紧眉心望着他。
牧奇:“你知道我闭着眼睛时候,脑海里想都是什么吗?是阿圆那双被撕碎拖鞋,是他手上鲜血淋漓伤口,是他满脸病容地倒在地上样子。我不能再让他冒这样险,绝对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