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前线,投入战斗。花篱、壕沟乃至于墙子建成,就如同在平原上生生造出了天险,熊万剑心里很清楚,若无工事凭恃,自己决然撑不到现在。
这次攻势,少了花篱和壕沟的阻拦,曹营兵闷头猛进,很快就逼抵第一道墙子跟前。敌人越近,横向展开的墙面可供射手发挥的角度就越刁钻。熊万剑当机立断,下令所有弓弩手、鸟铳手立即放弃墙子,走甬道后撤。第一面墙子往后,又是两层花篱、两道壕沟及一面矮墙,让远程部队转入最后的矮墙,仍可让他们持续发挥效力。
不过,熊万剑并没有简单放弃第一面矮墙,他发现作为先锋的刘希尧部与后续策应的胡可受部间距过大,于是想到了赵当世多次提到过了“弹性防御”。对他而言,“弹性防御”完全理解起来很困难,但狭义而言,便可用“守中带攻”解释,与“守城先守野”表意相近。于是,在他的组织下,手持宽斧重棒的数十名明甲赵营材官猛士绕墙而出,迎头痛击立足未稳的曹营兵士——无俦军火器难比效节军,但作为野战军的头牌,披甲率冠绝诸营——曹营兵士也奋然反击,却愕然发现自己的刀枪竟难以穿透这些材官厚重的甲胄。明称布面甲等藏铁于内的盔甲为“
暗甲”,将甲片外露、反光耀目的各类铁甲统称为“明甲”。赵营虽穷,几个月苦心经营下来,还是有能力给作为野战主力的无俦营每哨配上数十副重甲的能力的。各哨哨官基本都以这些明甲材官作为护卫亲兵,眼下熊万剑自己都冲在第一线,这些明甲材官自然要派上用场。而以厚重铁片为质的铁甲应付起寻常刀砍枪刺绰绰有余,是以赵营明甲材官一露面,曹营兵顿时不支。
“嚯。”熊万剑眼看自己手下数十明甲材官在十余倍的敌军中翻江倒海,始才真正理解起了“兵贵精不贵多”这句话的含义,居然有些后悔将大部分兵力调回后方了。同时又是庆幸自己没有贸然派出这些明甲材官。所谓“好钢要使在刀刃上”,这些明甲材官人数过少,倘太早现身,必然会给斗志尚高的敌军重点关照,反难展现有如此刻的奇效。
数十明甲材官拼杀有顷,数百刘希尧部兵士的阵线反而退却十余步。熊万剑遥望阵列,预感到刘希尧、胡可受两部将要汇合,正要见好就收,令明甲材官们回撤,没成想四野昏黑,工事外数百部的西北方,突起一道烟尘,似有数百骑飞驰踪迹。
“这是......”熊万剑惊疑不定,不知对面兵马是何来历。常国安在方塆西段布置了五百人,那五百
人不比自己哨中兵士,更多只能承担起虚张声势的作用。有几次东段战事吃紧,他都想派人去西段抽调些人手,但王光恩在西段安排了数百疑兵,往来游弋,甚至组织了好几次佯攻。熊万剑固然知道那数百疑兵的作用,但行军打仗绝不能姑息大意一丝一毫,为了保证西段的稳固,他也只能将调兵的念头作罢。这时再见忽如其来的数百兵马行迹,自然而然想到了王光恩兴许是想将疑兵也调回,全力攻打东段工事。
“这贼子,贼心不死。如此举动,恐怕还想夜战,实是疯了。”
熊万剑低声咒骂,为王光恩的锲而不舍头痛不已。转而想传令全军做好继续坚持的准备,一塘兵猫着腰沿着甬道小跑过来,道:“禀哨官,徐统制已率部回。”
“什么?”熊万剑不禁愣住。他全神贯注激战一日,自是不知在南面,徐、韩、郭等已经力克猫子冲,擒拿了王龙。
徐珲下令将猫子冲的曹营营寨全部焚毁,将众多俘虏也屠杀无遗,至午后不久等上下开一顿灶,便立时勒令全军迅速北返。当时还有些军将不解其意,等军队开拔出四里,便听得枣阳县城曹营老本营派已派遣老营领哨赵应元并中营方面将军朱养民统马步军三千杀到了猫子冲,按
此情况,只怕迟一步就要被其部纠缠上,再也走不脱了,由是暗叹徐珲对行军机宜的拿捏之准。
方塆距离猫子冲仅七里,中无阻拦,夕阳垂落之际,徐珲已经率军抵达了方塆工事。
“小秦王、花关索、争世王、安世王等部正攻工事东段甚急。”
徐珲听了塘兵回报,当即与韩衮、郭如克商议。在他的规划中,接下来,赵营军队将全线转攻为守,以方塆为刃,将北面的王光恩等部与南面的罗汝才部切断。所以当务之急是要协助熊万剑与常国安击退王光恩等部,这样才好做下一步的安排。
韩衮主动请缨道:“曹贼兵聚于东段力战,对我等无防备。我带飞捷营子弟,迂回而击,贼气沮,必退。”
徐珲想了想,道:“现下天色昏黑,王家兄弟只靠一口气撑着,欲行破釜沉舟之举。我军新战才罢,步军疲惫,马军亦怠。若力战,得不偿失。惟有马力可用,破他一口气,不战可胜。”
韩衮点头道:“正是这个道理。”随即领数百骑径去,穿过工事而出。
西段工事外侧的王光恩部数百疑兵从未想过赵营兵还敢出击反攻,惊异下早乱三分,慌慌张张交手,几无秩
序可言,微微接触,当即溃败。韩衮无心追击,转向东行,直冲刘希尧、胡可受两部腹背,待熊万剑从塘兵口中听说徐珲回军的事时,本便受明甲材官反冲士气一落千丈的曹营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