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玛格丽特
又是新的一天, 阿梅把酒吧门口的招牌,翻到“open”的那一面。她已经擦完了桌子与吧台,又给酒吧门前新种的花浇水, 推开窗子, 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
叶枫和姚苟都去做驱鬼委托了,路迎酒也跟着敬闲回了鬼界。调酒师还没睡醒,在吧台后头昏昏欲睡。
不过, 早上的人少, 他们有很多空闲的时间。
阿梅将长发拨到耳后,坐在窗边,看道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
“……你有听说过月山村吗?”身后传来一声。
阿梅猛地一愣,回头,看见调酒师漫不经心地在刷手机:“就是我们附近的那个月山村,连着疗养院被烧毁了的那个。我在看最近流行的鬼故事嘛, 有好多都是以它为题材。你看, 有人说那大火是山神降怒, 也有人说,疗养院废墟里有一群阴魂不散的病人,每晚都在开派对。”
调酒师并不知道,月山村、疗养院与那片山脉, 都曾被蛛母侵蚀过, 而阿梅就是那村子中走出来的。
那件事情对于她来讲, 是一场不会被忘怀的噩梦。
阿梅略一点头, 含糊道:“我有听说过。”
调酒师刚想说什么,就听见门口的铃声。
有客人进来了。
两人招待了客人,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等再聊起这件事情,已经是几天后的晚上。
周末的夜晚总是热闹的, 他们一人接待客人一人调酒,忙得不可开交。好不容易等到凌晨,两人关好店门,并肩走去几百米开外的公交站。
月色微凉,他们的脚步声交错。
阿梅开口说:“我们……也认识快两年了吧。”
“准确来说是一年半。”调酒师的脚步轻松,“我是夏天来的嘛,那时候空调刚好坏了,我们一起折腾了好久。”
“对。”阿梅笑了,“对,我想起来了。”
“怎么突然说这个?”调酒师问,“想叙旧?”
“算是吧。”阿梅咬了咬嘴唇,“其实,我的家乡就在月山村……”
有史以来第一次,她向外人讲起了过去的故事。
调酒师接触过驱鬼,但并不擅长,听得是一愣一愣的,良久后缓缓说:“这真是太难以想象了,你们能逃出来简直是奇迹。”
“他们很厉害的,”阿梅说,“总能跑出来的。”
她长呼一口气:“我没有其他人那么狂热,也并不信奉蛛母,这大概就是为什么我还能保留自己的意识、还能活下来吧。尽管如此,我也曾经是个怪物。”
调酒师沉默了一会,说:“我想给你调一杯玛格丽特。”
“为什么?”阿梅有些意外。
“我妹妹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喜欢喝玛格丽特。”调酒师说,“喝完之后再睡一觉,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第二天晚上,他果然调了玛格丽特。
玛格丽特是非常适合女性的鸡尾酒,龙舌兰与柠檬汁中混了独特的果香,杯口以青檬汁与盐做了雪花边,酸甜又清爽。
阿梅坐在吧台,小口喝着。灯光昏黄,落入透明的杯中,调酒师说:“我不想劝你放下过去,那些话说得轻巧,但谁都知道不现实。”
阿梅晃动酒杯,笑道:“或许吧……”
“但是就我看来,你没有半点不同。”调酒师说,“你对生活的热情比大多数人都要多,我非常羡慕这一点。”
他说得没错。
从酒吧里精致的布局、墙上整整齐齐的画框、吧台上被精心布置好的装饰品,再到门前小黑板上画的简笔画,还有茂密又旺盛的植物——绿叶葱茏,鲜花灿烂,如果没有细致又满怀热情的照料,是绝不可能有这种景观的。
或许是深知这平静的生活来之不易,她在非常用心地工作。不单是为了报答路迎酒将她带出村子的恩情,而是本就对生活抱有热爱。
调酒师说:“你会有很精彩的一生。”
阿梅微微一愣。
随后她的眉目舒展些许,嘴角展出笑意,轻声问道:“……你妹妹多大了?在哪里啊?”
调酒师说:“她永远都是十八岁,留在北山公墓。”他拿出手机,找出一张老照片给阿梅看。
短暂的沉默后,阿梅说:“她很漂亮。”
“谢谢。如果她能见到你,也会这么说的。”
喝完酒了,已是夜深,他们一起走到酒吧外。
阿梅突然说:“诶,它开花了。”
只见酒吧外的窗台上,下午还是含苞待放的蔷薇,突然开了个热烈,深红浅黄交织在一起,夺目极了。
再之后,他们在一起整理花草,喝了很多次的玛格丽特。门口花草每次都盛放得越发茂盛,玛格丽特带着果香,闪着黄宝石一般的光芒。他们当了志愿者,为那些在灵异事件里心里受创的人们开导、疏解情绪,临走前总会留下一大捧鲜花。
他们偶然会讲起过去。
但最后杯盏相撞,调酒师总会笑说:“敬热情。”
阿梅也举杯,勾起了嘴角:“敬明天。”
2鸽子
跑车停在了海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