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颜意一样,听到这句话,宴会上的人也意识到了什么,个个浑身紧绷,但没有一个敢发声。
郁宴和上次一样,轻裘缓带,不鞋而屐。
他恣意地靠在贵妃椅上,长长的睫毛微垂,睥睨而下。
明明是一个宫廷晚宴,却安静得可怕,只能听到人紧张的呼吸声。
一个男子被带了上来。
他被绳索绑着,头发有些狼狈,依然无损他一身气度。
这个人长得非常好看。
上次马场上被他射杀的几个男子也是颜值很高。
颜意:“他看别人长得帅不开心?”
这话里已经有了偏向。
005小声逼逼:“应该不是吧,再帅有他帅吗?”
高座上的人,换了个姿势,身上宽大的红色衣袍顺着座椅逶迤而下,形貌秩丽而不显女气,脸色苍白却是满厅最耀眼的存在。
颜意张张嘴最没法反驳,闭嘴不言。
阶下的男人比上次看到的五个年长一些,气度更从容,即便面对的是皇帝,也不显丝毫慌乱和紧张。
他没有下跪,不屑地看着郁宴。
郁宴没因为他的眼神而变色,懒懒轻笑,淡眉斜藐,“我昨晚看书,发现一件有趣的事,想在何公身上试试。”
颜意猜这个“公”应该是官职,类似位至三公的曹公,位高权重,怪不得气宇非凡。
被称何公的人付之一笑,在颜意看来很有文人风骨。
可惜这种风骨接下来被郁宴一点点碾到地底。
他让两个太监把何公的衣服扒了,大庭广众之下,在权贵,其中还有不少女眷的面前扒得干干净净。
这个朝代自由开放,贵族女子可以与男子同席,可再开放,见到这一面,不少贵女也被吓到了,脸上又红又白,纷纷用广袖遮住脸,强忍才没尖叫逃走。
很多王侯大臣不忍再看,有些人不怕死不怕权,就怕被折辱。
被扒衣服的人,眼里的不屑终于烧成了愤恨,他光溜溜地被太监按在地上,羞愤欲死,恨不能当场杀了郁宴再自刎。
坐在郁宴右手边的华服女人,明艳又端庄,此时脸色有点绷不住,她道:“皇上,你这是要做什么!”
郁宴噙着笑,看够了阶下人的狼狈,道:“母后看不下去了,你们还不快点给何公裹上?”
在颜意心灰意冷要退出的时候,郁宴的畜生行为终于停止了,颜意收住要关掉app的手指。
他捏捏太阳穴,盯着手机不知道是在发呆还是在思考。
005默不作声。
所有人都以为郁宴只是想羞辱一下这个人,说要给他裹上,是要给他裹上衣物,没想到两个太监拿着麻布,把这个人缠住了,他们用力收紧,把人密密裹成一个人棍,然后把他放入油缸里浸泡。
颜意不明所以,但见一些人脸变了色,也知道这绝不是什么好事。
油缸里的人脸上终于显露出慌乱,他又怒又恨,大骂着郁宴“畜生”、“孽种”。
郁宴好像很享受他的骂声,仰靠在贵妃椅上,手持白玉酒杯,看着一盏盏琉璃宫灯,叹息般轻声说:“今夜的宫灯还不够璀璨。”
他话落,那个看着非常瘦的小太监,一把把浸透了油的人棍提出来,另一个小太监熟练地向麻布、耳孔、鼻孔里塞油脂和硫磺,两人把何公头向下倒立绑在人群中间精致的木柱上。
颜意见一个太监拿着火把站在木柱面前,忽然明白了。
郁宴说灯不够璀璨,于是要把这个人点天灯!
点天灯是古代酷刑之一,就是把人做成蜡烛的灯芯,点燃焚烧,把人活活烧死。
果然他看到那个太监,将火把点在何公脚底的麻布上。
火光映在郁宴幽深的眼睛里,再璀璨也驱不散他眼里的暗黑。
他喝光了酒杯中殷红色的酒,一只手手指勾着空荡荡的白玉酒杯,一只手托腮向下看,漫不经心地说:“我厌黑,点亮点。”
双唇间隐隐一道血红酒渍。
颜意关了app,一眼也不想多看下去。
公寓里陷入可怕的沉默。
良久。
颜意:“他是个暴君。”
颜意:“他视人命如草芥,没有人性。”
颜意:“他是恶魔,是变态。”
005:“……”
它还想抢救一下,“他还好吧,你祖上那些暴君可比他凶残多了,就说你们那些圣明的皇帝,谁手上没沾点血,谁老年没犯过混?”
颜意:“?”
005:“他错就错在他是一国之君,成为一个皇帝是他的错吗?”
颜意:“???”
005:“他……”
颜意:“你闭嘴吧!”
005老实地闭嘴了。
这段时间它看出来了,颜意是一个特别敬畏生命的人,这已经是在他的底线上反复蹦迪了。
他可能厌恶极了这个人,带都不想带。
颜意叹了口气,“就算我愿意与魔鬼为伍,他愿意放下皇位,去做一个‘戏子’?”
005也不知道,它的资料库里全是为了皇位不惜弑父杀兄的,由此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