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个月一共采购了九批共六斤百叶,每一批减去正常损耗都额外消耗了一两左右，这些都到哪里去了？”
“私自走器阁的路子递交申请,违反了第四册第三十六条殿规，发回去。”
“……”
宽敞的庭院里，桌下堆满了厚厚的竹牌，每一块都代表着一个亟需解决的事情。
以前原笙还想过一把火把它们都烧了,不过没有成功,被早有准备的下属痛哭流涕地拦住了。哪怕他越长大越看起来很好说话，经常和颜悦色、笑眯眯地和别人说话——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骨子里还是那个不折不扣的魔头。
此刻，原笙名义上的属下们点头哈腰,毕恭毕敬，满是敬畏地看着坐在石凳上的年轻人，如奉纶音地把他说的每一句话都记下来。
启凰翻阅竹牌的速度很快,魔界习惯以这种薄薄的竹牌为书册，没有加密的竹牌也并不是普通人可以的，但他却像是并没有受到影响，语调优雅，语气从容。
他就这样不紧不慢地指点他们,带着一种天生就居于上位的气场,仿佛并不知道眼前这些魔族拥有随时都能将现在的他轻易撕碎的力量。
“好热闹呀。”原笙笑眯眯地走过去，亲切地问他们，“你们在聊什么么？”
两个魔族立刻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战战兢兢地行礼,启凰则抬眸看他，以一种诡异的眼神：“听说，这些内务你足足堆积了两年。”
原笙耸耸肩，丝毫没有不好意思的感觉：“谁叫我身边都是一群废物呢。”
他低头看了一眼，有些惊讶地发现大部分都被处理得差不多了，竹牌的颜色由待处理的绿色和黄色变成了已经完成的黑色。
启凰点点头，自然而纵容地说：“无妨，我已经草拟了几项流程和方案，以后你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两魔族：“……”辛苦的明明是他们这些下属！
等两魔族带着处理好的竹牌离开，还不忘和启凰打招呼，态度之友好让原笙忍不住挑了挑眉。
“你是怎么做到的？”他好奇地问。
让他们乖乖听话不难，难的是失去修为的人族还能做到这一点。
启凰将手中的竹牌放下，轻笑：“我曾经执掌偌大的家业，自然有我的手段。”
他说这话时没有自傲的模样，反而透着说不出的倦意。
“不过魔界的魔族，倒是很单纯。”他这句话让原笙差点手抖摔了手里的酒盏。
“当然，你除外。”启凰又紧接着慢吞吞地补了一句。
原笙想起他看那副画的眼神，怀疑他已经认出了自己，就是那个以前耍过他的“混血魔族”。
不过启凰不提，他也不承认，懒洋洋地勾了勾唇角，转移话题：“你这些天都在做这个？”
启凰道：“他们说这些事务再不处理就要把你告到首座那里，我看他们拿不定主意，闲来无事，就多说了几句。你要是介意……”
原笙很不负责地说：“当然不介意，既然你愿意，那以后就由你来应付他们吧。”
原笙说到做到，不仅对接下来启凰的行为视而不见，还很大方地借出了自己的私印，方便他打理事务。
启凰还为此怔了片刻，而他不知道的是，每天原笙都有来自各殿的情报悄悄流入，这才是他真正将陵之巅握在手里的武器。
而原笙也在随后的日子里发现了一个好后勤的重要性。哪怕他并不曾透露自己的计划，启凰还是能够滴水不漏地帮他把他看似“天马行空”的设想变成现实。
比如原笙提出要一个不定向的、占地至少百顷的仓库，这种要求放在首座身上一定会被他直接翻白眼问他是不是梦还没醒，启凰却能在三天里就指挥下属完成挪移、清理和不定向法阵的布置，还不影响人家每天悠闲地喝茶赏花。
当今魔族最缺什么，人才啊！
原笙忍不住感叹。他记得从前那个清冷的少年人修还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现在却已经真正有了大宗门继承人的风范了。不知道天山宗那边是不是脑抽了，这么精心培养的继承人就这样随便丢出去了？
原笙无意深思，人族和他们魔族之间隔着十万八千里，就算要使阴谋诡计也使不到他们这里来，所以他也只是猜测了一下，就抛在了脑后。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应付即将来到魔界、占据魔界宝地浮云千里的仙族们。
而原笙甚至没有做出任何详细的计划。
他只是在等待。
等待时机的到来。
因为他要做的，远远不止首座交代的事情。
另一边，当魔界昏暗的晨曦将启凰唤醒，他慢慢睁开不见睡意的眼眸，从枕下拿出了一幅画，缓缓展开。
画里的孩童笑得天真烂漫，有着不谙世事的纯洁，一点也让人联想不到魔族这个词。
无数画面从他脑海里飞掠，那些他早在劫数过去之后就该忘却的记忆……
是的，他早该忘的，就像是很久以前的每一次一样。那些欺骗、苦难、失去……他已经全部都封存在记忆深处，再也激不起一丝波澜。
可是，想起锦衣皇子仰着头依赖的那一声“哥哥”，想起在封闭的宿舍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