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雾气终年不散,连阳光也像蒙着一层薄薄的雾,把人笼在里面,像笼着一层轻纱。
轻飘飘地,就要消失。
夏洛克凝视着她没有血色的嘴唇,就像凋零后失去颜色的玫瑰花瓣。
他冰冷的手指,终于抚上她苍白的脸。
他慢慢地在她身边躺下来,一只手越过她的腰,握住她细瘦的手腕。
而另一只手慢慢地穿过她漆黑的长发,让她枕在他的手臂上。
“你说过让我在广场等你……你说过你一会儿就回来。”
他就这么把她冰冷的尸体紧紧地搂进怀里,把头埋在她已经感觉不到脉动的脖子旁,蹭了蹭她的头发,平静地说:
“你是个骗子。”
他长久地抱着她,而她的侧脸在模糊的光晕中,就像要羽化了一般。
夏洛克一动不动地躺在她身边,长长的睫毛垂下,慢慢闭上了眼睛。
伦敦另一头。
“福尔摩斯先生已经睡了,boss.”
“睡着了?”
“睡着了,boss。”
麦克罗夫特已经把桌上大批的文件飞快地翻阅了一遍,推到一旁:
“我只喝了一口咖啡已然感到困意,他喝了足足两杯,也该感到困了。”
安西娅小姐坐在麦克罗夫特工作室的一个角落里,职责是对着手机观看贝克街视频,并把消息及时传递到boss那里。
“您为他的牺牲,他会看见的。”
安西娅恭敬地说,心理却在腹诽——没错,boss为了欺骗弟弟把安眠药喝下去,居然自己也喝了一口,这真是无上伟大的情操,只是明天的工作都要由他们来做了。
因为boss要去睡觉了。
可就在她面色平静地看着视频时,正在办公的麦克罗夫特突然说:
“不要腹诽,安德森。”
“……”
……我叫安西娅,安德森是苏格兰场的法医。
可她只是顿了一下,举起手机:
“您的母亲刚才发了短信要我质问您,为什么要给她第二个儿子下安眠药?”
“告诉她,那完全是出于对她第二个儿子生命安全的考虑。”
麦克罗夫特头也不抬地说:
“他对她承诺的事,每一件都会办到,所以既然他承诺了永远……”
他微微顿住了手上的笔,随即在剿灭教会的命令文件上,流利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那一定就是实际意义上的,永远。”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太阳从东边慢慢升起,又从西边慢慢落下。
嘀嗒,嘀嗒。
贝克街的挂钟已经蒙上了夕阳橘黄色的影子,还在一分一秒不停歇的转着。
嘀嗒,嘀嗒。
伦敦已经沉入了夜色,而再过几个小时,阳光又将从太平洋东畔的海平线上升起,整个欧洲大陆,法国,英国,奥地利……又是一天黎明的来临。
时间夺走活人的生命。
……那么,死人的呢?
斑斑驳驳的阳光,落在路德维希印着大朵阴暗花朵的缎面床单上。
窗外有叽叽啾啾的鸟鸣传来,有鸽子在他们的阳台上哒哒地磨了一会儿爪子,又拍起翅膀,扑棱棱地飞走了。
夏洛克从沉沉地梦境中醒来……梦里,她正站在灰色梧桐和青色忍冬青树下,穿着白色的缠花外套。
她在一片几近荒芜的寂静里站住了,回过头朝他笑了笑。
随后,她像蝴蝶张开翅膀一样,慢慢张开双臂,朝着空无一人的黑暗走去……她就那样沉入了永恒的黑夜,不见了。
……不见了?
梦里的她更是十足的骗子,连形体都没有留下。
夏洛克收紧了手臂,想要把怀里的尸体搂得更紧一些……毕竟他现在拥有的只有这么一点东西,尽管是她丢弃的,不要的躯壳。
可是……可是……
她人呢?
夏洛克倏忽睁开眼睛。
面前的床上,已经空无一人。
巨大的恐慌向他袭来……她人呢?她去哪儿了?他不能弄丢了她,又弄丢了她留下的最后的东西。
那是他仅有的珍宝。
即便不会哭,不会闹,也不会笑
他慢慢地伸出手,带着一种几乎可以称之为惶恐的神色,摸了摸面前的床单。
只有空气。
忽然一阵小鸟拍动翅膀的声音惊醒了他,鸽子们把住户的窗户当成了自己的乐园,即便窗口站着人,也从不惧怕。
……窗口,站着人。
夏洛克慢慢地抬起头。
然后他就看见,他一度以为永远失去的小女朋友,正站在窗边,就像蝴蝶张开翅膀一样,慢慢地,对着太阳举起手臂。
这是一个古老的埃及仪式。
几千年前,住在尼罗河畔的人们也曾作出同一个手势。
面对太阳,面对着阿蒙-拉神。
他们用这个手势表达最原始与最虔诚的谢意和尊重……感谢神为我们带来肥沃的土壤,让这大地上有人,有飞鸟,也有游鱼,充满生机。
感谢神赐予我们食物和美酒,荣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