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克走到她面前,俯下身,语气愉悦,看上去心情很好。
“怎么了?”
她慢慢地眨了眨眼睛,说出来的话却是:
“我的手机刚才没有电了,我从上次就想问了……我没有开机的时候,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夏洛克保持着俯身的姿势,没有动。
只是表情慢慢地,淡了下来。
半晌,他站直,淡淡地说:“你觉得我是怎么找到你的?”
路德维希微微抬头,看着夏洛克灰色大海一般的眸子:
“比如……其他的跟踪器什么的?”
夏洛克嘲讽地笑了:
“所以你觉得我会浪费一个下午的时间,全程追踪你的路线,记录你的表情和对话……说不定你还认为我为你启用了一台卫星,以便随时随地跟踪你。”
路德维希并没有被他嘲讽的语气影响到:
“我知道现在是特殊时期,所以就算你真的在我身上安装了跟踪器,我也不会责怪你……我只是觉得,你至少应该告诉我。”
她清澈的黑色眼睛,直视着夏洛克灰色的眼眸:
“……跟踪器,有没有呢?”
栎树参差的树影落在她的眼睛里,像那片神秘的黑色湖面上,浮动的天鹅羽毛。
某一刻,他微微张了张嘴,几乎就要把真相说出口。
但下一刻,他强大的理智,他素来坚定的内心,又生生把他给拉了回来。
想到他这些举动下更深的目的,想到这是他平生仅见的最大的挑战,想到他失败后的结果……
如果他功亏一篑……如果他功亏一篑……
那么,他将失去一切。
于是他注视着那双眼眸,淡漠而肯定地说:“当然没有……维希,我不得不说,你最近有点自以为是了。”
他语气冷淡,路德维希反倒松了一口气。
她拉拉夏洛克的袖子,语气里有小小的讨好:
“嗯,福尔摩斯先生,是我怀疑错你了……为了表示歉意,我请你喝奶茶吧,你喜欢什么口味,草莓?”
说到草莓……她心里反射性地发毛。
“草莓还是算了……那么,喝小黄桃?”
夏洛克顿了顿:
“你不追问?”
“不追问。”
路德维希拉着他的袖子走在前面,没有回头:
“我相信你。”
夏洛克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反手拉住她的左手,与她并肩走在林荫的小路上。
“奶茶是平民的饮料,掺杂了太多劣质糖,我从来不……去哪家奶茶店?”
路德维希和夏洛克并排站在奶茶店门口。
带着棒球帽的高中男孩笑眯眯的:
“来点什么?我们今天推出草莓套餐,有草莓配绿茶,草莓奶茶配锡兰红茶,还有草莓粒手工酸奶……”
路德维希微笑着打断了他:
“不,我们不要草莓的,所有关于草莓的都不要……先生,你想喝什么?”
夏洛克看都没看五颜六色的广告牌:“咖啡。”
路德维希又微笑着转过头:
“他说他想要焦糖玛奇朵,另外给我来一杯苏打水,谢谢。”
五分钟后,从不吃劣质糖的夏洛克-福尔摩斯,平生第一次,手上端着大大的一杯狗头杯,神情阴郁地站在伦敦的街头。
他咬着吸管,却没有喝:
“从它的气味就可以判断出,它的糖分严重超标,而且兑了一定比例的硫,如果我现在把它晒干燃烧,它就会呈现出黑色……”
而路德维希端着一杯苏打水,惬意地迎着不冷不暖的晚风:
“我不想听,先生,但如果你实在不能接受,那还是不要喝了——那边有垃圾桶。”
夏洛克晃了晃杯子:
“我没有说不能接受,虽然有点超出底线,但……勉强可以一试。”
他们沿着泰晤士河走,水和淤泥的气息,从鳞片一样的细小波浪中掀起。
若再文艺一点,就能闻到一百年前,鱼骨和诗人的气息。
前面的巷子口摆着一个亮晶晶的小棚子,人们热热闹闹地聚集在那里,灯光亮的晃眼睛。
小棚子是临时用木头搭的,上面装饰着深色的叶子,和浅紫色的大朵波斯菊。旁边摆着一架钢琴,有一个穿紫色裙子,头发淡黄的女孩坐在那里,手指慢慢地划过琴键。
.14。
她在弹贝多芬的奏鸣曲,诉说着泰晤士河上的月光,爱情,和别离。
路德维希看着那台钢琴,黑色的,流畅的。
不是太好的牌子,却依然那么美丽。
夏洛克望着她的侧脸,忽然说:“你想试试看吗?”
“试什么?”
“钢琴。”
路德维希吓了一跳,随即笑着说:“可是我不会弹啊,怎么办?”
……撒谎。
夏洛克眼里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涟漪,随即漫不经心地弯了弯嘴角,拉住她往前走:
“没关系,我会。”
路德维希被他拉着来到钢琴旁:“你什么时候学了钢琴?你会的不是小提琴吗?”
“新学的……准确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