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会开始, 有事早奏, 到了年底,其实日常税赋之类都无大事了, 就是需要得特别注意防寒防灾。
当然, 今天的肉戏,十六、宝玉还有朝中不少大臣都有所耳闻。
果然, 不多时,一御史便站出来表示有本奏。
御史虽然品级不高, 但是因其是具有监察性质的官职,负责监察朝廷、诸侯官吏,所以地位有些超然。不过这一届的御史比先皇时期的要收敛多了, 大约是因为这么多年磨合,御史也知道, 今上是那种‘好啊你要参人可以啊但是必须有实锤不然就是以权谋私朕小本本记起来回头累积得多了,就和你这个滥用职权的人算账哦’的讲求证据的一国之君;而御史台台正李文渊也是出了名的刚直不阿, 有时候陛下那边的小本本还没累积到秋后算账的程度,他这边就先伸手把那些个越线好几次的下属‘清理门户’了。
所以这么多年来, 除了十六登基最初几年,御史们蹦跶得最欢, 后来因为他们对十六的家事抱着想染指之心, 劝诫了几次陛下充实后宫啊、劝诫了几次陛下早立太子啊等等,被十六强硬打回, 并且用暗卫的力量找到这些咸吃萝卜淡操心, 不监察百官是否尽忠职守反而把眼光投放在后宫的御史们到底是不是真的铮铮铁骨、以卑察尊的实证。当然结果并不很尽如人意, 这一些言官照样有不少其身不正、其心不纯的,这就被十六和李文渊慢慢筛篦掉了,如今能留在御史台和六科给事中的,大多是真的因言而言。
就譬如今次参宝玉的这一位,确实言之有物,参两广将军贾瑛在任职期间,不察后宅、与民争利、荒芜田地、市恩土人之罪。
四条罪名一条比一条严重,如果说第一条只是参宝玉连管理后宅的本事都没有,暗指其修身齐家的本事都不到门,那么后面三条,一条比一条严重。
与民争利指的是贾瑛之妻牢牢把控纺织机,致仕两广籍闽地靠纺纱织布过活的百姓生计艰难;
荒芜田地则是因为贾瑛之仆从出面收购大量棉花亚麻,导致不少人放弃种粮食而改种棉麻;
最后一点,市恩土人,市恩两个字,就不是一般人能够承担的,尤其贾瑛还是地方上的武将,和任何地方势力有牵扯都是大罪名。
这位御史出列有理有据地罗列了贾瑛的罪名,叫站在工部尚书身后的贾政心头就是一跳,不过他往上偷偷看了一眼,陛下的神情倒是依旧很轻松,再看一眼,站在蔡阁老和卫阁老身后的亲家公(林如海)也稳如磐石,贾政稍稍放下了一部分心。
果然,陛下准许自己嫡次子自辩,而宝玉,不疾不徐地将所谓的四条罪名一一说清楚了。
讲实话,大部分朝中官员是不知道自梳女的,现在听说详情之后,倒是没有办法违心说冰玉堂相关不是一件善事了,顶多就是嘀咕一句贾瑛这是夫纲不振,才会允许女眷抛头露面去做这些。
至于说荒芜田地,宝玉手里有这三年两广军田之中的产出数据,绝对是远超历年的。军田尚且如此,百姓的耕田想来就只有更加丰产的。荒芜田地的罪名之所以严重,是因为朝廷担心百姓逐利,种植桑麻等作物使得当年粮食减产,可如今,户部的钱尚书摸着良心说,这三年来,两广的粮食一年比一年产得多,已经远超湖广了。
再说市恩土人,宝玉直接甩出了橡胶树移植过程中所需的花销,确实远远比买树本身开支要大,只是户部那边都笼统计为购树,所以引得御史诟病。
朝中众人听完贾瑛自辩,便去看陛下与阁老尚书们的神色,然后便知道了,这四大罪名对于贾瑛来说,只是雷声大雨点小、最后变成毛毛雨的小事而已。
众人便是要议一议,却也不得不承认贾瑛的自辩有理有据,满朝之中,武将绝对是要占自己人的,更不要说,文官之中,把贾瑛视为自己人的也不在少数,譬如钱尚书?譬如阴尚书?
反正,最后这一场一开始来势汹汹、石锤慢慢、恨不得一下子把贾瑛捶到地底下去的弹劾,不到半个时辰就尘埃落定了。
宝玉毫发无损,并且在回京的第一次朝会上,就把御史堵得哑口无言,叫众人想起来,这一位可不是单单会修路和种树而已的,人家最擅长的是练兵!
贾政松了一口气,另有其人却堵着一口气。
诸事皆了,坐在最上头的十六便开口了:“都没事了?那就散了吧,哦,三位阁老,六部尚书,还有贾瑛贾将军留下。”
其余官员相互看了看,便行礼后退了,毕竟人家两广将军回京述职,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听的。
也不必转道去乾清宫了,省得大冷天的折腾人,十六示意初一开路,直接带着众人往太和殿偏殿去。
偏殿可比大殿暖和多了,十六挥挥手示意阁老尚书们都坐下,顺便,宝玉也得了一个坐位。他述职的折子早就递上来了,但是每次宝玉回京,朝中诸位大佬想要听的,从来都不是折子上中规中矩的数据统计而已。
一番问答是唇枪舌剑,主要的重点就在于早禾一年三熟的产量极限到底在哪里?如何能够最大程度上的增产?惠州等港口的番邦人几次三番提出想要获得上岸的居住权,如何答复?再有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