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哥儿县试的成绩宝玉那边三月初就知道了。
十六的来信上, 好好地把萌哥儿夸了一顿,然后转头就开始对宝玉倾诉他的恨铁不成钢之心:【宝玉,你说,人和人的差距咋就这么大呢?我那些侄子们、外甥们不是和萌哥儿一样听夫子讲课的么, 同样一份县试的试卷,他们怎么能考成那样?叫他们作一首万物更新的五言六韵诗, 写上来的都是什么鬼?虽然我也不太会写诗, 可是‘两颊生芙蓉, 绮罗好颜色’……啊个呸, 还不如我晨哥儿的‘日出东山头, 雄鸡喔喔叫’呢!】
宝玉读到这两句诗,也是摇头一笑。
再往下看, 其实十六自己心里头也是明白的:【不过我也知道,这也不能全怪他们, 这群兔崽子, 我外甥那些还好说,还知道上进一点, 至于这些侄子, 怕死当初都把胆子吓破了, 又或者是觉得日后少不了爵位之类的,混混日子也饿不死……我琢磨, 我们老水家的大好青年啊, 总不能全部圈起来就这么养成废物了吧。当初那啥的藩王制确实多有不合理, 不过后来那啥拨/乱/反/正又有些过头了, 现在朝廷那些文官们一个个听到藩王两个字就恨不得上去踩两脚,依我看,这也是不行的,我老水家的人,不怕没本事,就怕有本事也没机会——宗室子弟总不能连寒门学子都不如吧,人家还能考着科考翻身出仕呢,怎么我老水家的人就只能被圈着养着后院生孩子而已?宝玉你说,连罪民都能被赦免了考文科武科,为啥宗室子弟不行呢?】
也不是不行,就像宗人府的官职——那就是皇室宗亲担任的,但是宗人府才多大,能装的下几名官员?
十六其实真是难得的心胸宽广的人了,他取用官员的时候从来都不是看这个人的出身,而是看这个人的本事——所以卫若愚才有机会成为蒙省巡抚。
十六如今的想法其实还有一重意思呢——这一群宗室子弟不事生产,都领着俸禄过日子,天长日久,子又生孙,孙又有子,对国库来说,是多大的负担啊!
所以宝玉早就料到了十六会对宗室进行改革的,这也是当初他有底气回应大姐姐元春,水桢日后会有一个前程的主要原因。
原本宝玉是打算自己从关外卸任回京之后再开始着手推动此事的,但是谁也没有料到,一场战事,打下了一个鞑靼,而后宝玉知道自己短时间内是没法回京城的了,今年离京之前还将此事说与岳父商量,没想到却被十六抢先提出来了。
这样也好,水桢今年都十八了,再耽搁三年就二十一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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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室改/革飞一朝一夕之功,目前,十六也憋着没发作,只是在四月的时候,如二月里一样,在府试开考的当天,把卷子弄进宫来,叫二月里考过一次的晚辈们继续考。
水旭好歹也读了这么多年书了,二月的时候夫子阅卷,道大皇子过了县试;水晨则是纯属狗屎运,因为整个皇室子弟们按比例录取通过县试的人数,二皇子压线,当了那个孙山。
叫水晨说,他宁可名落孙山啊!毕竟前一次用县试试卷考试的时候他还不是那个垫底的,现在用了府试试卷,还没开始考,自己就是那个老末……一点意思都没有。
这日,卯时一刻,贡院开门,考生们依旧领了号牌排队接受检查,这一回的检查比县试要更加仔细,包括考生如但是却也没花费更多的时间,因为县试刷下去的人可多可多了,来考府试的,不及二月那一场的一半人多。
搜身之后,由提灯小童引着进入考场,再次接受搜身检查,这次给萌哥儿搜身的搜子依旧是动作轻柔的,萌哥儿知道,这是托了爹爹的福,由此,他更加觉得自己要好好考,不能让这些崇拜爹爹的军士觉得爹爹的儿子逊色多了。
到这一步为止,贾茗一直都和萌哥儿是站在前后的,等入了考场,才按照各自的考引寻了位置入座,果然萌哥儿还是坐在最中心最接近考官的位置,而县试成绩也很不错的贾茗也在这一圈提坐堂号之列。贾茗原是有些紧张的,但是看到比自己小的堂弟都稳稳当当地坐下等着发卷,顿时觉得自己这样还真是白长了几岁,他深吸一口气,然后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等拿到了卷子,便开始低头审题。
贾茗是比着萌哥儿,想不能落后于堂弟才镇定下来的,同一时间,皇宫之中的水晨可就惨了——他目瞪狗呆地看着卷子上的题目,不由自主地伸手挠了挠脑门:这上头写的都是啥和啥啊,把字分看看,我都是认识的,怎么连在一起念,我就瞧不明白了呢?
水晨忍不住想要转头看看别人是个什么神色,但是才扭头,就听闻上头夫子咳咳的咳嗽声,于是他撇了撇嘴,无精打采地开始磨墨。
由于府试的时候笔、墨、特用纸张等都由考场提供的,所以十六在考前大手一挥:既然要考校宗室子弟们,那就正正经经地学了外头的全套来,笔墨纸全部按照外头的标准准备,钱朕私库出就是了。
觉得陛下这是胡搞的文臣们在心里小声嘀咕一句:恩,统共二十几个宗室子弟过来模拟县试,陛下您掏钱买了二十几份的笔墨纸,统共摊在每人头上也不用半两银子吧?您可真大方!
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