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就不下十几万斤。】
【裴副将笑而不语:是二十万斤!】
十几万斤的油!纵然听说要还给贾将军一部分以抵当初提供的种子的价值,在刨除需要上交给国库的……那也能剩下一多半!最起码十万斤!
一斤素油十文钱,那便是……
董副将喝了点酒,有点儿算不清楚,但是不妨碍他知道,老裴这是要发了,连带地里还没收获的作物,要发了。
虽然董副将自己辖区范围内赚钱的野路子多的是,但是没有一条像是老裴这样,是光明正大从地理得来的,哪怕陛下派出御史来查,也查不出什么不妥。更因为,董副将听说了,今年有不少行商私下商量着,明年要来黑省北看看,看看那水泥路到底能不能成,若是成了之后,同朵颜三卫之间的牛羊等牲畜的买卖能坐起来了、收山货的买卖能坐起来了……就算黑省北驻军吃肉,也能跟着多喝几口汤的吧?
在董副将看来,这群‘三心二意’的商人可恨,要同自己争夺商利抽头的老裴可恨,半路杀出来偏偏不肯安安分分混资历的贾将军更可恨。
“削减军费?”裴副将眼睛瞪得铜铃那么大,“老董,你不是有病吧?”
董副将是举着酒杯笑眯眯并且一副我为你好的样子对着宝玉说这话的,宝玉举着杯子还没碰杯、其余人还没吭声,一旁的裴副将就头一个开口。
董副将听到老裴这么说自己,顿时就想黑下脸,但是裴副将又马上摇头晃脑口齿不清地说:“肯定是我喝多了犯糊涂了,老董怎么可坑出这么馊的点子坑贾将军么。”
是了,馊点子。
因为自请削减军费这件事真的是十分招仇恨。
首先,将士们只知道田产丰收了,今年收成会比往年好,然而若是上头自请削减军费军饷,头一个怨声载道的,就是手底下的士兵们;
其次,附近的驻军也会有意见,因为都在同一个地方驻扎,不患寡而患不均,你贾将军高风亮节主动为国库分忧解难,那么旁边的我们呢?辽省呢?吉省呢?要不要照做?不做,被比下去了;照做,打碎牙往肚里吞。
再次,对于朝中的人来说,你自请削减了十分之一或者多少的军费,今年他们表彰了你贾瑛的功绩,那么第二年呢?还是十分之一?那就没有表彰了吧?除非变成十分之二、十分之三……这样下去,无疑是恶性循环。军田里产出的东西,都是靠老天爷给面子的,若是某一年老天爷不赏脸,欠收了呢?那么你贾瑛前几年自请削减军费的做法,就会变成了笑话!
董副将这话里撺掇的意思,绝对是不安好心的,如果贾瑛是个年轻且冲动的,也许就被眼前的虚名给晃花眼,走了这一步臭棋;就算贾瑛没答应,今夜这番话,传出去,出谁的口、入谁的耳,其中可操作的余地就广了。
蓝副将专注吃菜,习副将隔岸观火,在场众人都没料到,原本最低调做人做事的裴副将会跳出来提贾将军说话。
但是仔细想想,也在情理之中,毕竟这小半年,裴副将所辖军队,可是受益最深的了。
董副将被裴副将的话憋得心里窝火,但是老裴那个混不吝的,原先这么多年缩着头做人,现在突然高调起来,才叫人发现:这家伙他妈真是个人才啊,这嘴皮子嘚吧嘚吧的,丝毫不给董副将插话的机会。
这一段,就这么过去了,等到次日,宝玉带着四位副将去找了王巡抚之后,给出的黑省主要路段试修计划表的时候,今年为了验证一下低温天气对水泥路的影响,初步决定在秋收之后修建一条自北部开始贯通黑省南北的道路,当然,人工什么的是黑省北的将士们,那么一应的费用,王巡抚这边是不是该核算承担起来?
以上。
完毕。
王巡抚看了贾将军做的计划表,他能怎么说呢?人贾将军也不是他的手下,给出的是计划而不是建议,自己除非有完全不得不提出异议的理由,不然轻易驳回人家的计划,都是一件不太好的事。现在最重要的,是给陛下上折子,要多少钱才是。
尤其是王巡抚看了,贾将军的计划堪称周全。第一,黑省东西有黑河和松花江两条走向的河流,比起南北运输方式来说,东西一直在春夏秋季都比较通达,所以南北更有修建的必要;第二,贯通南北,便是要从冰城外经过的,也可以带动冰城经济发展;第三,秋收之后动工,等到起冻之后,便可以直接修建横跨两条大河的桥——因为冬天既是河流的枯水期,也是河面冰冻适合搬动作业的时候。
董副将只觉得鼻子都要歪了——他怎么也想不到,昨晚和自己把酒言欢明明就是一副服软样子的黄口小儿,今天竟然敢!竟然敢拿出这样的计划,直接将自己范围先撇除在修水泥路的第一阶段之外。
贾将军的这份计划表里,和黑省东部的驻军没什么大关系——哦,一定要说,也不是完全没关系的,他写了,秋收之后,可抽调其余三部驻军中多余人手,先参加扫盲班,再观摩学习烧水泥的方法。
这样的做法,放外头哪儿人听到了,都得说贾将军厚道。
但是董副将不稀罕他这样的厚道,他想要的,是贾瑛认识到自己在黑省东边的实力并且乖乖认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