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中秋之后, 荣国府的喜事是一桩接着一桩, 先是有个中秋节出生的五姑娘, 再是十月十号要出门子的三姑娘……可以说,李纨一直快乐地忙碌着——妍春极黏婆母,片刻不见就要放声大哭, 倒是把王氏缠得没时间去盘算管家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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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蝌薛宝琴兄妹抵京的时候是十月初,便是为了不在那么寒冷的时候赶路才特意早早到的,兄妹两个住进了堂兄家里, 不过还是派了管事去把自己这一房在京城的宅子给整理出来, 另外京中产业也需要巡视、查账, 所以薛蝌还挺忙。
而宝琴的好日子在来年二月, 一应嫁妆在金陵的时候都已经绣好了,家具也都随船来了,只剩下一些应当给公婆小姑子等等的针线活还没做。
薛姨妈见宝琴整日也无处可去,京中人生地不熟, 因着她相貌和宝钗有三分相似,倒是把一腔慈母心分了对方一丢丢。
“琴丫头要备嫁不好出去走动, 不过自家亲戚那里是无妨的,好叫你知道, 咱们薛王贾史四家本就是气同连枝,别个不说,荣国府的老太君还是得去拜见一下的。再有,你哥哥毕竟在外头行走,谁知道积年的掌柜有没奴大欺主的?还是要去见一见自家亲戚, 有事也好知道拜哪座菩萨。”毕竟贾母可是四大家族里辈分最高的一位了。当然,薛姨妈也未必就没有带着几分在宝琴面前炫耀的意思,也有一两分想要看到薛蝌手忙脚乱的念头——毕竟当初她们母子三人上京,可是借了荣国府的势才整治了一些蛀虫的。
一旁的孟氏只是垂首替刚刚吃完蛋羹的儿子们擦脸,擦完之后,抬头笑着说:“妈说得是。咱们北边儿,喊妈叫做太太,喊爹叫做老爷,倒是和南边称呼不一样。我倒是觉得喊妈更亲热呢。”
孟氏不轻不重地拍了薛姨妈的马屁,并把薛姨妈太过直白想要看薛蝌笑话的心思揭过:【也是无奈,婆母的几分小心思,大约全部用在奉承身份地位高于自己的人家身上了,现在对着同是薛家的族亲,说话也太不客气了些。】
宝琴点头:“十里不同风、百里不同俗。便是如此了,南边就鲜有老爷、太太的称呼。”
孟氏又说:“还有,荣国府的大奶奶和蔼、二奶奶博学,几个妹妹皆是蕙质兰心,三妹妹善书、四妹妹擅画,宝琴妹妹这一回去,想来定能获益匪浅。”
宝琴闻言,冲着孟氏笑笑,虽然她年岁小时,和亲爹走南闯北,对北地的风俗也多有了解,不过这位堂嫂肯卖个好,她也是领情的。
又过了一日,便是薛蝌兄妹进京的第二天。
这一天白天,薛姨妈就已经把贾家和王家都自己为不着痕迹地炫耀了一个遍。故而薛宝琴心里有数,今天要去的荣国府:
有个耄耋之年之年的老祖宗,身子骨很硬朗,堪称是荣国府的定海神针;
又知那大房被先皇夺了爵,现在二房老爷才是一等将军的爵位;
更知那当家太太过了知天命的年纪生了一个女儿,是荣宁二府嫡枝的五姑娘,如今才一个半月大;
二房大爷再翰林院当差,二爷便是赫赫有名的贾总兵了;
以及现如今荣国府当家的,却是二房的大奶奶李氏,是个端方性子,育有嫡出一女三子,女儿八岁,三子分别是十五、十一和六岁;
二房二奶奶林氏如今是双身子,便就快瓜熟蒂落了;
……
零零总总一大堆,薛姨妈是想到哪里说哪里,以上是薛宝琴慢慢记下来的,当夜给他哥哥送宵夜的时候,还特特将白天记下来的信息整理好,交给哥哥,免得这些日子哥哥在外行走两眼一抹黑,也是为了调整一下明日上门拜访的礼物——像原先,只知道二太太有了,却不知男女、只知道李氏有三子一女,却不知道详细的年岁。
薛蝌细细看了纸张,不由得心惊不已:【贾家果然是起来了,不仅人口兴旺,几位爷们如今在朝中的影响,同二十年前的那一辈相比,简直是扶摇直上啊!】
明日,自己和宝琴要去荣国府拜见老祖宗,薛蝌自是不能忽视的,连夜挑了合适的礼物,并且拿着礼单去询问堂兄薛蟠可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薛蟠一拍对方的肩膀:“很好啦,很周全,连我未出生的表侄儿(宝玉的孩子)都有一套长命锁。”
薛蝌进京的第三天,特意空出一整天的时间,骑着马,跟着薛蟠一起护送护送薛姨妈等人出门。
薛宅到荣国府并不很远,薛姨妈舍弃小轿选了马车却是为了显摆这宁荣大街的一段路。
一段全部铺了水泥的路!
当原本有些颠簸的马车突然平稳起来,薛姨妈不无显摆地说:“琴丫头你还不知道吧,现如今,京城铺路造房,都不用石板青砖了,用一个叫水泥的东西,车马行驶,如似飞驰!”
其实宝琴在金陵,也听闻水泥的大名了,不过当着伯母的面,还是摆出一副大开眼界的样子。
薛姨妈又说:“当今万岁爷差人修了贯通京城南北的一条大道,再要继续修,也得不老少钱。后来,便是这荣国府你当称一声姨丈的一等将军、工部右侍郎贾大人上奏,道是愿意与陛下分忧,出钱认捐修府前这条宁荣大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