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表哥送我的生辰礼么?”黛玉的眼神亮晶晶的。
她用了一个也字, 是因为今早醒来的时候, 枕边就有一块, 暖玉牌,雕了祈佑人健康平安的如意云纹,暖玉牌旁边是表哥留的笺子一枚, 龙飞凤舞几个字,叫她戴着玩儿……黛玉睁眼看到,很是高兴, 然而忽然又闪过一个念头:表哥的小库房都是自己管着的, 既不是从小库房里取出来的, 那就是最近才买的。他居然随身还带着这么多银钱么?
不过和一般的女人家想的将丈夫的小金库收缴干净不同, 黛玉只是暗暗下定决心:【以后要时常观察表哥身上是不是银钱充足,一旦有不够,就要往钱袋里放银钱进去,不然就按照表哥这见到好东西就给家里人买的性子, 倘若哪天捉襟见肘就不好了。】
宝玉正吹着呢,倒是没有空回答, 不过也不妨碍他稍微侧了侧头,眨眼一笑, 嘴角上扬的角度好像是小钩子,勾得黛玉不自觉回以浅笑。
虽然夜深,但是院子里的下人都还打着精神伺候着呢,怎么也没有主子还未休息,下人就先睡觉的道理。
当宝玉笛子声响起的时候, 上至一月二月,下至杂使丫鬟、守门婆子都知道,二爷是有几乎每夜要吹一曲的习惯。
只不过,今天的曲子和往常听着不太一样。
往常二爷吹得也很好听,可是好听归好听,那都是磅礴大气的乐曲,好像下一刻就要策马狂奔、上阵杀敌一般,后宅丫鬟婆子们难免不太能欣赏;但是今天的就不同了,虽然她们依旧不知道这首曲子叫什么,但是有共鸣的人,怎么听着都会……忍不住心口扑通扑通跳呢!
年纪大一些的譬如两位嬷嬷还算是有定力,年纪稍小点的赤儿等人,听着听着,禁不住托腮的托腮、捧脸的捧脸。说起来,这几个小丫鬟从江苏来到京城,就像是掉进了福窝里,过上了原本想也不敢想的日子,不仅吃喝不愁,活儿不重,还能读书写字!这几年,她们几个长开了,也渐渐开始能担一些事儿了。不过一月二月对这几个从射阳带回来的小丫头们下了大力气调/教,用宝玉的话说,就是全然不放松思想教育,是故这几个小丫鬟虽然听得有些飘,心头发痒,可是也没去奢望什么不该想的,只是在心里羡慕二爷对二奶奶真是好啊!可不知道以后咱们会嫁给什么样的人?
四个人轻声用家乡话嘀咕了两句,然后老老实实地收敛心神做针线去了。
她们几个毕竟年纪小,懵懂一点还厚着脸皮讨论了嫁人。
另外如一二月,听得也有些怔忪。
二月问一月:“姐姐,你说二爷会给我们配什么样的人呢?”
“你瞎操心这个做什么?只要本分能干,二爷不会亏待咱们的。只是二月,你要记住了,咱们是丫鬟,做丫鬟的最忌讳心大,不该有的念头,趁早掐灭了吧。”
“姐姐你说什么呢,咱俩一起这么多年了,我是那样的人么!只不过,咱们院子里别个儿,就不好说了。”
一月敲了二月脑门一下:“不该你多嘴的,也别多嘴。你以为钱嬷嬷是吃素的?咱们都察觉了,钱嬷嬷和紫鹃也定然心里有数。”
而被人心里有数的雪雁,自然也听到了热烈缠绵的一曲凤求凰,想到今天下午听说奶奶有孕之事,雪雁一开始有些难以置信,之后又是生出几分狂喜:大户人家的规矩,奶奶有了身子,定是要抬举通房伺候爷的!届时,我陪着姑娘一起长大,只要我与姑娘表了忠心,姑娘自然会认识到‘自己人’的好!
雪雁激动得一时间又姑娘、奶奶混着说了。吃吃笑着发起梦来:【也不知二爷那样神仙一般的人物,会不会……会不会怜惜自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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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宝玉一曲罢了,黛玉轻轻地呼了一口气,一时间,又希望表哥以后多吹一吹这样的曲子,一时间又想着表哥并不是这么儿女情长的性子提这个要求反而为难他。
黛玉眉头微微皱着,被宝玉顺手摸了一把脑门子:“睡吧,今天你也辛苦了。”
次日,隔着一道屏风,宝玉起床的声音半点不惊扰黛玉,他洗漱完毕之后对着钱嬷嬷说:“嬷嬷不必特意去书房给我布置床榻,我夜间在隔间睡就可以了。”
王嬷嬷还有些犹豫,生怕小年轻不知道轻重,又为自己奶大的姑娘担心,于是呐呐地说:“这恐怕不太合适吧?”
“嬷嬷放心,我也是懂医理的人,此事就按我说的办。”
钱嬷嬷一口应下了,这么多年,她早就习惯按照二爷的吩咐办事了,更是因为她从来不曾忘记一点——当初四个奶嬷嬷,二爷独独留下了自己,不就是因为自己不擅自做主,倚老卖老么?
至于一二月和紫鹃,全程不吭声。雪雁再心急,也知道现在要是吵醒了奶奶,自己得不了好,于是她强忍着没说话。
所以这事儿就这么定了,黛玉起身的时候,往隔间一看,那边倒是铺得整齐,俨然是有人要常住的架势。她是有心想问,不过觉得拿这事儿去问嬷嬷有些臊人,好似自己多离不开表哥似的。
然早饭之后,王嬷嬷悄悄与黛玉嘀咕了这回事,本意是想叫奶奶劝劝二爷不要任性,不然传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