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粗粗一眼,十六皇子就看出了不妥,九月秋收之后的粮价怎会与四月同?太初二十七年的粮价竟然是比太初二十年(太初二十年大旱,谷价居高不下)还要高?
粗粗一看就足可见从前育婴堂管理方面是漏洞百出,以致于账房居然这么不愿意花费力气做假/账。
宝玉并没有伸头看账目,那也不是他能够看的,但是只看如今涵养还未修炼到家的十六皇子脸色就知道,这一本账,怕是一本烂账。从慈/善/事/业伸手捞钱的人是最卑鄙无耻的,简直不是简单一句蛀/虫可以骂尽。
好在胡嬷嬷能力不错,许是从宝玉等人在招香皂原料供应商的方法上得了灵感,育婴堂的口粮也由几家粮铺竞价,最后选了价格合理、口碑好的。她现在命人记账的法子颇为先进,采买和出纳相互监督,均有查阅账册的权利,一旦发现对方疏漏,指出可得一定褒奖。
总而言之无非是就分权制衡。
十六皇子稍微翻了翻账本,就合起来不愿意再看了:“我会带回去的。”原先育婴堂说是母后领着办的,可是后来母后身体不太好,便交给了太子妃嫂嫂掌管,其中账房、采买都是太子妃安排的人,去年年底,有那从前默默无闻的御史大夫李文渊,参了育婴堂掌事一本,说他中饱私囊、作恶多端,奏折之上,一有数据二有事实三有人证,铁证如山。
那会儿,本就在风口浪尖的东宫更加是承受雷霆之怒,后来有十六皇子求情,又有皇太孙彻夜跪求陛下开恩,好歹这东宫最后只是被申斥识人不明。
然后胡嬷嬷就被委以重任,接手育婴堂,虽然朝中有些不赞同的声音,但是又想到这本就是后宫女子施舍善心的事业,交给宫中女官做也是恰当的。总比之前那个掌事要好,因为是男子,仗着身份便利,有些不太好宣之于口的、不清不楚的事情。
而那不畏强权的御史李文渊,也进入了有心人的眼里,偏偏东宫因为自顾不暇,怎敢在这风口上去寻李姓御史的晦气?再加上陛下因此事提拔了李文渊,一时间这位寒门出身的官员倒是炙手可热起来。
育婴堂从前账目的问题和从前掌事的恶行实在是太过沉重,十六皇子轻叹一声:“我只知道这其中多半是有古怪,未曾想,居然*至此。”
感慨间,少女莲儿端着桂花圆子羹来了,她笑眯眯地给两位爷奉上,又给胡嬷嬷端去一碗,最后自然没漏了娃娃脸侍卫和初一小哥。
也许是吃了一些甜羹,终究叫人心情好了一些,宝玉对十六皇子说:“既然现在胡嬷嬷定下了这样全新的规矩,我想育婴堂总归是回到正路上来了,无论中间多么曲折,或者有怎样的掌权人以权谋私,但是皇后娘娘设立此间的初衷都是美好而良善的,我想,陛下、您和胡嬷嬷也是如此。”
十六皇子放下调羹,对胭脂少女说:“辛苦你了,莲儿姑娘。”
少女面颊微微泛红,抱着托盘不自觉地咬了咬嘴唇,然后摇摇头说:“一点也不,多亏了殿下与嬷嬷,还有宝二爷,我们现在才能过上这样的好日子。莲儿,一点都不辛苦。”
十六皇子轻轻地点了点头,对胡嬷嬷等人说:“嬷嬷自去忙吧,我和宝玉去他城外的花田庄子看看。”
于是宝玉怎能不从命?一行人出了城门便可以尽在官道上策马了,倒是苦了初一,毕竟是个内侍官,与宝玉那几个从跟随他开始就被/的小厮、家丁是不能比,更加不要说和禁卫军的马上功夫相提并论了,最后还是娃娃脸侍卫看不过眼,一把把初一拉到自己马背后头,才算完。
到了花田庄子大门处,众人驻马,初一一个踉跄下地,觉得胃里头油泼面和桂花圆子羹一阵翻滚,几乎要满出来,于是他没好气地对娃娃脸侍卫说:“我谢谢您(大爷)勒。”
娃娃脸侍卫仿佛是听不懂初一愤愤的语气,笑出两个酒窝说:“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把初一小哥噎个半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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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说,一更的阿爷老孙头饲弄花草很有一套,原先这样子的人才怎么就埋没在荣国府前院做杂活儿了呢?
宝玉领着十六皇子等人到来,叫老孙头一阵激动:“宝二爷啊,您可算来了!我跟您说,那茉莉花的种子留得不够多……哦,对了,前些日子给您送去的墨菊您还喜欢不?小老儿绝对没有在干分内差事的时候偷懒,那是我闲的时候悄悄扦插的!小老儿的拿手绝活儿,专门孝敬您的!”
老孙头叽叽咕咕对着宝玉说了一大堆,然后才发现今个儿他的小孙子也跟来了,于是轻描淡写地打了个招呼:“哦,么妹儿(一更从前在家的小名)也来了?”
娃娃脸侍卫一个没忍住噗呲一下笑出来,然后捂嘴连连说:“么妹儿?一更小哥,对不住。”
一更心说:我也许有个假的阿爷罢?
倒是初一横了娃娃脸一眼:“你懂什么,穷人家孩子取个贱名好养活。”
宝玉婉拒了老孙头想要带路的好意,叫一更二更跟着老孙头去弄点瓜果给众人解解渴,然后领着十六皇子去到花田中央的一个茅草亭子小坐。
说是茅草亭子,可是粗中有细,因着要与周围景致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