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晨练,武师傅伸头伸脑地个宝玉使眼。
宝玉随口吩咐了贾环扎马一刻钟,然后捞起一更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擦汗,没错,寒冬腊月,宝玉身着胡服,硬是练出了一身汗,饶是武三也不得不赞一声青出于蓝——宝二爷如今就算不使上十分力气,他的身手也已经在自己之上了,缺的只是对战的经验。
“武师傅是有何事?”
于是武三把自己前些日子被人跟踪的事儿告诉宝玉,又说自己请了伍毅的人看家护院,但是毕竟不安心,近日想要早些回家,宝玉点头允了。
目送武师傅安心地走远去训隆儿、兴儿(贾琏的小厮,与琏二爷一般拈轻怕重没力气,是武师傅重点关注对象),宝玉然后随口叫四更去给自己到族学告个假。
基本功尚且不扎实的、扎着马步抖得打摆子似的贾环就眼睁睁看着自己宝二哥耿直无比地请假,说要出门访友。然后,四更带回来夏锄班夫子的口讯,居然毫无异议地同意了,还嘱咐宝二哥劳逸结合。
【绝对的区别对待!】贾环愤愤地想着,然而一点异议也不敢有。
自伍毅开了镖局之后,宝玉偶尔会去一趟,倒是经常托付走镖的镖师替他找一些别地儿的种子,不拘花卉或者什么果子、药材的——纯属收集癖好作祟。
所以每一两个月,要么叫一更二更来一趟,要么自己外出的时候顺便跑一趟。今秋以来,倒是挺久没来伍氏镖局了。
见了伍师傅,两人拱手做了江湖中人平辈见面的礼,伍毅就说要去与宝玉练练手——这也是日常项目了,一到四更见怪不怪,熟门熟路地去镖局的后厨找人要烧热水,待会儿宝二爷出了一身汗,必定是要在此沐浴更衣的。
讲真自宝玉学习《易经》之后,便一直琢磨云谷子赠送的功夫典籍,如今也算是小有所得,正是想要试试身手的时候。
两人你来我往拳脚生风,打得好不热闹。
围观的镖师看得是如痴如醉,已经吩咐好要热水的宝玉小厮一到四更更是满目崇拜。
有那新招的镖师才来几个月,没见过宝玉,现在倒是长大了嘴巴:方才见到那个笑的甜蜜的小少爷出手居然这么凌厉!居然能够和伍镖头打斗好久不落下风!
镖局的老人表示:这才哪儿和哪儿?宝二爷每次来了之后,咱们镖局的练武场的地都要多出几个坑。
殊不知,场上二人正在一心两用,边动手边动嘴。
“伍师傅特意寻我,是有何事?”宝玉一招劈掌朝着伍毅中路攻去。
“武三儿当与你说了,有人盯梢他。”伍毅左臂格挡,伸腿就是一个横扫。
“是又如何?”宝玉顺势抓住伍毅左臂,两腿凌空,身子在空中转了一个圈,安然落地。
“也有人盯你。”伍毅很知道宝玉力气大,硬是挣脱的话,左臂恐难挣脱出,于是右手成拳往宝玉面门去。
“哦,我宅。”宝玉放开伍毅左臂,一个下腰躲过铁拳,双手向后撑地,双腿成剪刀状欲夹对方脖颈。
“甚么?”伍毅连忙后撤一步以掌推推开宝玉的夺命剪刀脚。
“我说,我除了族学和府里,几乎不出门。”宝玉一夹不成迅速起身,两人再次拳掌交锋。
“我也是受人之托,叫我告诉你。”伍毅大喘了一口气,一个小擒拿手就要扣住宝玉的脖子。
宝玉一手握住伍毅的手腕,另一手也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往对方咽喉掐去:“叫我近日别出门?”
“叫你不务正业,记得藏巧。”至此,两人难舍难分势均力敌。
“何出此言?”
“宝应一行,坏人盘算,扫尾不净,恐惹人疑。”
宝玉楞了一下:“石榴多籽,伍师傅定是喜爱的。”
“宝二爷何出此言?”
“十六爷头一次来荣国府,还特意问了伍师傅的来历。现在想来也不是偶然了。”
“宝二爷聪慧,主子说了您定是能猜到的。事涉皇子,您多加小心。”
“替我谢过他。还有,告诉他逝者已矣。”
围观众人对二人的对话毫无知觉,只是轰然叫好。
宝玉熟门熟路地在伍氏镖局洗漱之后,又招呼了几个相熟的镖师:“老李,听说你才走了一趟甘肃?”
“是啊,不过宝二爷,那嘎达黄沙漫天的,也没什么新奇的,倒是您说要找的香料,我给您找来了,就是这个味儿的。”老李曾经尝过宝玉叫人做的孜然羊肉,对这个香料很有好感,不过京城卖这玩意儿的胡人太少了,所以恰好他去甘肃走镖,宝玉便予他一百两,叫他带些孜然的种子回来,另有什么新奇的都可一并搜罗。
镖局的人最喜欢接宝二爷的活了,搜罗些种子也不费力气,只要记得保存好就是。宝二爷出手大方,每回给的赏钱都丰厚——至于昧下宝二爷给的买东西的银钱,大家是不敢的,毕竟一伙人多则十来个,少则四五个出去,大家都是有眼睛的。宝二爷每次托付都是光明正大的来,多少银两都是有数的,要想贪墨?准备抛下一家老小不在京城呆了么?国公府的二公子也是那么好蒙的?
老李这次买了孜然种子,花了五十两银子——没错,五十两,足足买